书人守礼第一。
”
他无奈反问:“读书人就没有爱人的权利?读书人就应该坐怀不乱?”
她胀红了脸,“你还没有答应带我回建安。
”
“答应了你就不会抗拒么?”这世上哪里有学生算计得过老师的,真打算强迫她,他有的是办法。
可是他不屑,将她劫来已经不那么光彩了,继续龌龊下去,只能让她愈发看不起他。
他怅然叹息,“睡吧,明日再说好么?这村子偏僻,又没有什么遮挡,风比城里大,当心受寒。
”
她并不情愿和他一头睡,想起来腹内就翻江倒海。
可是现在要哄他,不给点甜头,他不愿意上当。
她垮下肩头,用力攥紧了被褥,挣扎良久难以决断,却听他低低说了声,“实在不愿意睡就不睡吧,明日上路,继续往庐山去。
”
她终于屈服了,只脱一件罩衣就躺了下来。
眼角瞥见他,他脸上笑吟吟的,目光柔软。
她很觉得厌恶,背转过身去,不愿意面对他。
他倒觉得无所谓,离得这样近,换做以前,当真不敢想象。
他抬起手,想去为她掖被子,可是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
莫看如玉的人儿,性情刚烈得厉害,春渥那时候笑骂她,开口就说她狗脾气。
人与人的待遇就是这么大差别,她想念今上的时候表情哀凄,与他相处呢,只恨不得他马上去死。
他有时候很为自己悲哀,夜半做梦梦见她举着发簪刺向他,醒来后感到无边的寒冷和悲凉。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她的心落在了别处,即便收回来也沾染了别人的味道,不那么完满了。
他一向警觉,夜里浅眠,留宿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不能不处处提防。
大约四更前后,听见她细细的啜泣,他一个激灵醒过来,屋里没有点灯,也看不见她的面容,料她应当是做噩梦了。
他伸手过去揽她,她睡迷了,叫了声官家,紧紧贴在他怀里。
他怕她察觉,做贼一样心惊胆战。
静待片刻,她又睡着了,他方长长舒了口气。
抱着她的感觉是这样的,他小心翼翼收拢手臂,那纤细的身体,触动他心头最柔软的一块。
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对她的感情不比殷重元差分毫。
如果她醒着时也能这么温顺多好,他想取悦她,所以开始考虑她的建议。
一个月内把事办妥,她还有什么话可说?他是在赌运气,让她心服口服,以后便再也没有推诿的借口了。
陷在爱情里的男人傻,明知道有风险,也愿意尝试。
路已经走到了这里,不可能再回头了,要想救一位亡国之君,难度有多大,可想而知。
他悄悄将下颌抵在她额头上,这是最后一次犯险,无论如何让她少些怨恨,也算赎他先前犯下的罪孽吧!
次日天才蒙蒙亮就起身了,家主婆煮了汤饼,让他们吃饱了好赶路。
“多谢阿嫂照应。
”崔竹筳取出缗钱交给她,“这里有些钱,权当投宿的用度,请阿嫂莫嫌少。
”
那家主婆是实诚人,托着钱有些无所适从的样子,“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住上一夜还收钱,显得我们庄户人钻进钱眼里似的……”
那家的孩子倚在母亲的身侧,秾华笑着抚抚他的顶心,对家主婆道:“我们住客栈也是要花钱的,阿嫂收下是应该的。
日后有机会,请阿嫂和大哥来舒州游玩,我们好尽地主之宜。
”
那妇人连连点头,又差男人取事先预备好的干粮交给崔竹筳,夫妇两个将他们送上车,便挥手作别了。
“倒是笔意外之财。
”男人低头看看那钱,“这里偏远,鲜少有人经过,我看那两个人有些怪异。
”
“怪异甚?人家留宿不曾给你钱?”妇人回身招呼孩子,把他们手里的金棋子抠了出来,“娘与你们收着,将来娶媳妇用。
”
那两个孩子难得有精巧的小玩意儿,被母亲收走了自然不乐意,立刻咧开了嘴对天长嚎起来,声音之凄厉,须臾惊动四方。
男人大皱其眉,“大过年的,家里有哭声吉利么?给他们玩罢,小心些,别弄丢了就好。
”
妇人瞪他,“你当这是石头?我先前咬过,是金子。
你多粗壮的腰杆子,拿金子与孩子玩?万一不小心吞进肚里,死得倒辉煌!”一壁说,一壁查看,见顶上有个纽袢,便道,“好啦,别哭了。
娘给你们穿起来,戴在脖子上可好?”
两个孩子含泪应了,赶紧追进去,待套在脖颈上才作罢。
正月里无事可干,村里人都聚在一起晒太阳,分吃果品。
及到正午时分再放一轮炮竹,各自回家生火做饭。
妇人在院子里扫地,鞭炮炸得四处都是纸屑。
还有左邻右舍吃下的瓜子壳,都嵌进了砖缝里,笤帚刮也刮不出来。
忽然听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抬眼看,十几个穿着甲胄的禁军从门外经过,勒住了马缰问:“可有人带着一个女子从这里经过?女子十六七岁年纪,生得极美貌。
”
妇人想起昨晚留宿的两个人,是有个女子,不过美貌算不上,很寻常的模样。
心里有些怕,大概是在抓逃犯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摇头说没有。
那些禁军扬鞭要走,却有人从马上纵了下来,几步到槛内,一下把孩子提了起来,“这是什么?”说着扽断了颈上的细绳,将吊坠呈给领头的效用看。
原本这种打双陆用的棋子很寻常,城中有钱人家用金银制也不在少数,可是出现在这种穷乡僻壤就有些古怪了。
那效用翻来覆去查看,在棋子底盘发现一个米粒大小的章子,上面赫然刻着“内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