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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相处日深,爱之愈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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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警告她。

    以前的崔先生完全消失了,现在的他阴狠狡诈,哪里还有半点儒士的风骨!她感觉厌弃,但又不敢妄动。

    好好的一家人正共享天伦,别因为她招致横祸,所以只得按捺,即便要逃跑,也要另选时候。

     他牵她进门,大袖掩盖下的两只手使劲缠斗,她想挣脱,无奈被他攥得更紧,将她五指捏得生疼。

    她面上不好有异,干干挤出个笑容向家主婆纳了个福,“大过节的,叨扰阿嫂了。

    ” 那主婆热情往家里引,门内纵出两个孩子来,梳着鬏发,手里提着橘灯,看见有客来,大睁着两眼仔细打量他们。

     秾华见他们可爱,从袖里掏出两个游戏用的金棋子,悄悄分给他们。

    那妇人见状连连让孩子道谢,复引进屋里来,男人盛好了热汤热饭放在他们面前,笑道;“没什么好的款待两位,将就用些吧!” 崔竹筳同他们客套往来,秾华转头四下看,家里不过一对夫妇带着两个孩子,摆设也极简单。

    墙头未经粉刷,一块一块的青砖裸露在外,看上去灰蒙蒙的。

     家主好客,殷勤请他们吃喝,随口问起,“两位是从何处来?怎么走在年里呢?” 崔竹筳道:“原本是去汴京投靠亲友的,不想人不在,扑了个空,只得回老家去。

    ” 主妇啧啧摇头,“天寒地冻,找不见人最是烦心。

    ”一面舀了野菜汤送到秾华手里,“别客气,尝尝我们的汤。

    波棱和松蕈在我们这里是年菜,家家户户要预备,外面可找不到。

    ” 秾华低头看,碧清的汤面上飘着几朵油花,呷了口,清香溢满齿颊。

    她赞了声好,“多谢阿嫂款待,阿嫂的手艺真好。

    ” 在农户人家过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以前在建安,虽不显贵,繁文缛节很多,逢年过节的菜色也有讲究。

    不似村野里,有种返璞归真的味道。

     如果同她在一起的是官家多好,想起来鼻子就发酸,慌忙别开了脸。

    如今流落在外,心里惦记皇城中的他,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遍寻她不得,一定急断了肝肠吧!她一路昏睡,连方向都辩认不清了,想回去,怎么回去呢? 家主的孩子在院子里笑闹,偶尔进门来看看她,她看见孩子倒很喜欢。

    他们折了一枝腊梅来,她摘了两朵,替他们戴在丱发上。

     那妇人发笑,驱赶道:“去、去,别处玩去!人来疯,莫给他们好脸色。

    小娘子可有孩子?” 她摇了摇头,她和官家一直盼着,请了几次脉都说未到时候。

    现在分开了,但愿肚子里有一个,对她也算是个慰藉。

    她不敢唐突,细声打听,“阿嫂,这里离汴梁有多远?”才问完,招致崔竹筳一个凌厉的眼风。

     那妇人没察觉,转头问男人,“约莫有六七十里罢?” 男人点头道:“差不多,我们赶集都去仙都郡城,汴京太远了,一日回不来。

    ” 崔竹筳怕她询问太多漏了底,拱手对家主婆道:“还要劳烦阿嫂准备一间卧房,今日赶了一天的路,实在有些乏累了。

    ” 那妇人忙道好,“后间正好有空房,本来是预备给我兄弟路过留宿的,恰好他今年生意忙,要过两日才来。

    褥子都是新的,昨日才换上的,小娘子随我来。

    ” 秾华道了谢跟她往后,崔竹筳在她身旁,他对外宣称夫妻,看来今夜要同她睡一间房了。

    她心里烦躁,忌惮他先前同她知会过,不敢给人家招来厄运,唯有忍气吞声。

    待那妇人走后,她才对他怒目相向。

     他根本不把她的愤怒放在眼里,坐下倒了一杯茶,门又笃笃敲响,是家主送热水进来。

     “洗洗么?”他把巾栉泡在水里,拧了一把递给她。

     她不接,扭身转向别处,平淡无奇的脸,与那风华万千的身姿极不相称。

    只愠怒道:“先生以为之前的事都过去了,可对于我来说却是永生难忘的。

    乳娘死在你手里,你怎么有脸再来见我?就算侥幸活下来,不是应该去别处么?躲得远远的,一辈子不要再见面才好。

    ” 他不应她,慢吞吞解开颈上的围领,将那个伤口袒露给她看,“看见了么?这伤还未痊愈,是你留下的。

    我九死一生回来,不为别的,都是为了你。

    我说过不要钱财权利,我想过普通人的日子,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

    我知道你恨我不择手段,可我如何才能挽回你?我是身不由己,我为乌戎隐姓埋名,做了十年的硬探,其实并非我所愿。

    大钺迟早要吞并乌戎,我早就看清了,越早脱离越安全。

    所以御龙直来袭时,我情愿演一场戏,骗过殷重元和靖帝,天下之大,岂无我容身之所?”他眼里浮起笑意来,捏住她尖尖的下巴,“一个人太寂寞,我想找个人做伴。

    我教导你十年,你也陪我十年如何?若十年后殷重元还要你,你就回他身边去,我绝不加以阻拦。

    ” 她恨得咬牙,十年后物是人非,会是怎样的境况,谁能说得清?再深的爱情也经不起十载光阴的消耗,她狠狠格开他的手,“我看你是疯了!” 他说是,“我的确是疯了,从那一簪子扎进来的时候起,我就已经疯了。

    我看透了,你对我没有半点情义,我却对你念念不忘,何其不公?就算是地狱,我也不愿意孤身前往,必邀你同行。

    秾华,你这一生都摆脱不了我了,这是宿命。

    ” 她惧怕,站起身便要往外走,“我不想陪着一个疯子,我要回去!” 他很生气,扭住她的手臂推向床铺,“你不是个狠心的人,你对云观有情、对阿茸有情、对春渥有情,甚至只要我真的死了,你对我也会有情。

    因此外面那一家人,你不会坐看他们惨遭屠戮。

    ”他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上,“小声一些,被他们听见只言片语,他们就活不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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