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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真正爱你的人你视而不见,不爱你的,你却对她掏心挖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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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风,见她在榻前更衣,褪了褙子,穿得有些单薄,肩头看上去十分羸弱。

    她这两日又瘦了,细细的颈项,大一些的动静就会震断似的。

    他走过去,乌舄无声,在屏风的边框上敲了敲。

    她回过身来,看见他,忘了手上的动作,衣带半扣,脸上表情哀致。

     “官家……”她往前两步,可是他的眼睛里再也没有过去的温情了,一旦彼此间有了芥蒂,便自动楚河汉界划分开来。

    她想迎上去,突然怯懦,脚下顿住了,仿佛隔着宇宙洪荒,无法靠近,只能远远眺望。

     他又回到她初入禁庭那天见到的样子,锦衣华服,眼神冷冽。

    他说:“穿好衣裳,我在外间等你。

    ” 他走出去,她心里惶惶的,他不来时盼着他来,如今他来了,为什么她反而觉得更难过了?是那种绝望的难过,她有预感,恐怕事情无法转圜,他的爱已经被她耗尽了。

    虽然她什么都没有做,但有时候不作为也是一种罪过。

     她慢慢穿好了罩衣,转过屏风,见他在殿里静坐着。

    她吸了口气过去,“官家身上都好了么?” 他精神看上去不错,想是没有妨碍了。

    只是他未作答,直截了当道:“庆宁宫的内人由我逐个审问,连压灯洒扫的都没有疏漏……查了三天,毫无头绪。

    内寝除了你近身的几个人,再没有外人敢出入,阿茸那几日忙着做木樨花蜜和珑缠果子,并未独自留在涌金殿里过。

    金姑子和佛哥,她们是你从绥国带来的,审得比别人更仔细。

    但她们声称之前已经被你调出了寝殿,又有尚宫监督着,根本没有机会动手脚。

    剩下的只有你那乳娘,大约是离得太近了,时时与你在一起,完全说不出所以然来。

    ” 她心头狠狠一震,“那天我在迎阳门上等你,乳娘一直和我在一起。

    ” 他似笑非笑看着她,“所以就说不清了,你和她都有嫌疑,谁又能替谁作证呢!” 她起先心里有一捧火,然而他的话像冷水,兜头泼下来,把希望都浇灭了。

    她的脸色变得苍白,翕动着嘴唇道:“我说过,我没有在香珠里下毒。

    ” “你没有,那就只有苗内人了。

    ”他站起身,在门前的光带里缓步来去,边踱边道,“皇后算是个运气不错的人,珠串有毒是事实,找不到下毒的人,便难辞其咎。

    好在眼下有人愿意替你顶罪,苗内人供认了,她说毒是她下的,与皇后无关。

    ” 她怔了怔,有种无处申告的困顿感。

    春渥以为这么做就能保全她么?即便留住性命,也会变得不人不鬼了。

    她脑子里一团乱麻,气冲上来,要哭只能勉强忍住了,“官家睿智,知道她是为了替我承担罪责才不得不承认。

    ” 他点了点头,“不过我同苗内人的心是一样的,我也想替皇后开脱,所以就得有个人代你牺牲,苗内人是最适合的人选。

    ” 她大大地惊惶起来,高声说不,“我情愿自己去死,也不要乳娘代替我。

    求官家放了乳娘,不管你怎么处置我,我绝没有半句怨言。

    我从小没有母亲,是乳娘一手带大我。

    当初我不愿意她跟我来大钺,她不放心,定要随身照顾我,才落得今天这般田地。

    我不成器,一直叫她为我担惊受怕,不能到最后还要她为我送命。

    ”她真的已经没有办法可想了,只有跪下来乞求他,“官家,我不能害了乳娘,所有的罪我一个人来背,都和她无关。

    你让她回绥国去吧,让她回去同儿孙团聚。

    我在这里听候发落,你要我投井还是悬梁,我都照做。

    ” “果真要你死,那天我就不会把话题转移到长公主头上了。

    ”弯腰扶她起来,他怅然叹道,“一日夫妻百日恩,虽说你我并未做真正的夫妻,感情毕竟有过。

    我还是要谢谢你,给了我一辈子或许只有一次的爱情……”他说到这里,微微哽了一下,但是很快调整过来,“从今以后我会时时警醒,绝不重蹈覆辙。

    但是苗内人我恐怕无法还给你了,什么是弃车保帅,皇后应该懂得。

    阿茸死了,没有人为上次的事件负责,苗内人认罪,我勉强可以接受。

    我不讳言,我一直想对绥国兴兵。

    欲一统天下,就得师出有名。

    其实皇后是最好的借口,可是我终究舍不得你,只有委屈苗内人了。

    ” 她悚然望着他,原来他并没有想把珠串和长公主联系在一起,这件事还是要论处的。

    他甚至不需要春渥说出准确的细节,只要有个人认罪,不是她就可以了。

     她觉得恐惧,喃喃道:“我不能害了乳娘……你刚才也说了,我是最好的借口,就当这毒是我下的,我愿意一死。

    ”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寒声道:“无需那样大义凛然,目前没有任何佐证证明不是你。

    你宫里三十六位内人,十二位内侍,都说那段时间没有外人造访,这毒从天上掉下来的么?其实我是将信将疑……”他抬手抚了抚她的脸,“我以为以诚待你,你不会负我的,可事实好像不是这样。

    在你心里,云观比我重要,绥国也比我重要,我对你来说究竟算什么呢?” 她抓住了他的衣袖,顿足哀哭,“你告诉我,我如何能够证明我的清白?我实在是冤死了……你说这是你一生唯一一次的爱情,我又何尝不是!我对云观的感情,你看得比我透彻,我心里知道你和他是不一样的,他是兄长,是少年时期心之所向,你才是我郎君,是我一辈子要依靠的人。

    可是现在你不相信我……你累了,厌倦了……”她的声音渐次低下去,扣着裙裾道,“其实我也是一样。

    我常在想,如果不是身在禁庭就好了,学我爹爹开个铺子,过平凡的日子。

    可惜你不能,你是帝王,你的四周围总是环绕着强敌和阴谋。

    也许你应该找个与你匹配的人,比方梁娘子,她能助你,我却只会给你招来麻烦。

    ” 她提起贵妃,更加令他黯然了,他问:“你的伤可好些了?” 哪里能好呢!换做平时,她大概会向他撒娇抱怨,可是现在不能了。

    她只有忍着,点头说好多了,“已经不怎么痛了。

    ”一边说,一边落下泪来。

     他恻然看着她,很久才道:“你不应该这么做的,即便不去陷害她,我也会想办法让你走出西挟,回庆宁宫继续做你的皇后。

    如今这样,皮肉受苦,何必呢!” 她吃了一惊,又羞又辱,脸上顿时红起来,“官家怎么知道……” “就凭你伤口的位置。

    ”他说,“你同贵妃一样高,她若是高擎起剪子扎向你,那个位置就太别扭了。

    利器从上而下,刀口会有扩张,不会是个平整的切口。

    你是女子,没有上过沙场,也没有见过凶案,所以会犯这样的错,在所难免。

    ” 她踉跄倒退,简直觉得没有面目再见他了。

    原来他都知道,自己那些小动作在他眼里愚昧可笑,他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看待她的表演的呢?她不敢想,想起来羞愧欲死。

     他反倒一哂,“不过你这么做,起码有一点好处,贵妃这辈子都当不了皇后,不管她的母国出多大的力,都没有机会。

    我只是感到惊讶,你有这么大的勇气,着实叫我刮目相看。

    我记得前一日你还要求我永远不要怀疑你,可是未到十二个时辰,就被你自己亲手打破了。

    ”他说到心酸处,站直了都艰难,只得微微含着胸,背抵柜角说,“我对你,不能说没有失望。

    我一直拿你当孩子一样看待,无论你怎样无理取闹,我都愿意纵容你。

    我甚至觉得以后我们有了女儿,我要将你们母女一视同仁。

    可是……任何事都要以不耍心机为前提,你有什么想法同我说,我们夫妻什么不能商议?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做出这样自伤的事来?幸亏运气好,若是刺伤了肺,即便不死,也要一辈子带着暗伤,值得么?” 她心里有好多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那时是想同他坦白的,对他藏着掖着,自己也觉得很愧疚。

    但是就像他先前说的,他一直想攻打绥国,而她的目的不过是想为绥争取一线生机。

    不管她对郭太后和高斐存有怎样的感情,建安是她长大的地方,一个国吞并令一个国,攻进城后会死多少人,难以估量。

    她不愿意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死在乱箭之下,同他说,难道他会就此放弃梦想,等着别国壮大,到时汴梁遭受屠城的命运么?他是帝王,不是市井里的生意人,一笔买卖不成再做下一笔。

    他的决定关乎国家的命运,她不觉得自己能抵得过一个王朝的兴衰,任何人都不能。

     乳娘说过,每个人心里都有执念,他们的执念不可调和,很多事情上他能包容她,一旦关乎国运,恐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和亲前夜郭太后说的话她还记得,绥国也在跃跃欲试,三足鼎立的时代不会存在太久。

    只不过她安于现状,试图让这场战争延后,结果努力白费了,论权谋她太稚嫩,根本不堪一击。

     她瘫坐下来,掩面哭道:“我只是不希望你攻打绥国,夫家和娘家起了争端,我夹在中间委实难做。

    ” 他不太明白,“那又如何?你嫁了我,就是我殷家的人,我一统天下,你便是真正的皇后。

    在一个小国称王,不知什么时候被灭,你愿意这样朝不保夕么?你曾说你想念建安,我把建安城攻下来送给你,不好么?” 她凄然摇头,“就像花长在藤蔓上,我喜欢的是它的鲜活,不是为了占为己有,让它经历死亡。

    ”她往前膝行,眼里含着泪,探手说,“官家,你还愿意同我和好么?我待你是真心真意的,老天能看见我的心。

    ” 他有些动容,直到现在,她在他眼里依旧是美丽纯真的。

    他也希望可以回到以前,他坐在朝堂上时,心里牵挂着一个人,盼着早早散朝,早早同她在一起,这种感觉有多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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