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露出了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这些算什么,还有很多你没见过。
你还没见过学校,没见过商场……轮船,动车,地铁,快艇,你也没坐过……”他忽然被某种巨大而悲哀的恐慌摄住了,结结巴巴地,不受控制地,拼命搜刮着记忆,“你,你还没弹过琴,钢琴,你一直想学的,说手指弹琴的动作很好看。
你还想画画吗?做陶艺?你可以给自己捏个马克杯……对了,你还想游泳,想放烟花,想亲手点燃热气球,你还想,你还想……”
阿德利安微微别开脸,轻轻地:“我想你好好的。
”
“我会好好的。
”男人说,“我”
“我想……我想你去看。
”
阿德利安吸了一口气,趁着那口气还在胸腔里,尽力发出更清楚的声音:“学校,商场……还有别的什么。
你去看吧,我想你去看。
还有,还有……”他眼中露出一点茫然,很快闭上了眼,做出思索的样子,胸腔缓缓起伏了一会儿。
“还有……火山,好像是叫,尼加拉尔吧?”
“尼加拉瓜。
”男人说。
那颗小脑袋点了点,眼帘抬起来,又放下去,不再试着提起精神。
“唔……金字塔,巴厘岛……什么的,”阿德利安闭着眼说,“还有,极光吧,北极的……南极的冰屋。
”
说了这么多,他喘不上来气了。
男人紧张地看着他:“休息一下吧,阿德利安。
好好睡一觉……睡醒就……就什么都好了。
”
“……一百九十三个国家呢,”阿德利安的声音低了下去,带上睡意,“你去看看吧。
”他安详地说,“替我挨个住,哪儿哪儿都住个……唔,一两个月吧。
”
男人张了张嘴。
但阿德利安闭着眼睛的时候是不会顾忌他的。
像是在漆黑的眼帘下看到了恢弘的极光,少年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浮现出一种得偿所愿的欣慰来,“今晚,不,明天……明天吧,”情绪明显高涨,看着格外有精神,“我明天就想看到你在普罗旺斯的薰衣草田里对我笑。
”
“阿德利安……”
“我想看。
”阿德利安说,“我就要看。
”
男人不说话了。
少年舒口气,半梦半醒。
“护工会照顾我的。
”他懒懒道,声音几乎听不见了,“你……要去……”
男人安静地看着他入睡。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