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十六岁。
”
宫九忍不住笑了一下。
墨麒:“……怎么。
”
宫九道:“那你还挺像你娘的么。
不,不对,你还不如你娘。
你娘一个女子,都敢在十六岁的时候就出山,你一直到二十一岁才敢出来,还是逃出来的,要不是人家搞了个莫名其妙的婚堂,你是不是真的准备在山里呆一辈子啊?”
墨麒被宫九说得露出了一丝无措,好像是被宫九一说,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差劲似的:“我……江湖百晓生说,我若出山,大宋就会乱。
所以……”
他不是不想,是真的不敢。
宫九烦躁地皱了皱眉头:“怎么又是江湖百晓生。
”
墨麒的回忆被宫九打乱了,一下不知道该继续说,还是该解释江湖百晓生。
宫九拽了拽墨麒的头发:“不讲他,继续说你的。
”
墨麒于是顺从地道:“赵恒与我母亲相遇不到六个月,他就被立为太子了。
身为太子,自然不能和一个民间不知身份、突然蹿出来的女人在一起的。
所以,他离开我的母亲。
当时,我母亲已经怀了身孕,孕吐的很厉害,而且出山的时候也没有带什么银两,所以我母亲还是回了华雪池。
”
墨麒顿了顿,继续道:“我自小出生在华雪池,十岁之前,都是由母亲教养。
她将华雪池中所有的典籍都教给我学习,助我修习伏天心魔引,教我一切可能会用到的知识,还炼成了百毒不侵之体。
”
宫九好奇:“百毒不侵之体又是怎么练的?江湖上有不少百毒不侵之体,听说大理皇帝段誉,他练就百毒不侵之体,是吃了莽牯朱蛤。
那你呢?”
“没有什么特别的。
没有奇药,想要练成百毒不侵之体,只有一个办法。
”墨麒看向宫九:“吃一毒,再以另一毒克之。
再吃一毒,再以另一毒克之。
等所有的毒都吃遍了,自然就不会中毒了。
”
宫九原本还好奇的脸色沉了下来:“她给你下毒!”
墨麒淡淡地道:“她自己也吃过。
所有的山主,还有山主的继承人,都吃过。
”他抚了一下宫九的脸颊,像是安抚,又像是回忆,“事实上,炼体是我最轻松的时候。
”
“因为所有的族人都不会在少山主炼体的时候来打扰,所以每天我看到的,就只有一直陪着我的母亲,还有我的雪狐。
母亲会一直抱着我,每次我因为中毒难受的时候,那些平日里不让我抱、也不让我摸的雪狐,就会钻进我的怀里。
”
“除了身体上的疼痛,没有任何让人烦心的事情。
”
“那段日子很安静,很惬意。
我最重要的亲人,和我最喜欢的玩伴,从早到晚都陪着我,不会离开我。
”
“对于我来说,那段记忆是幸福的,纯粹的,没有其他的事情来干扰。
”
墨麒说到其他的事情的时候,眉头又本能地皱了起来,垂下了眸子,显然对于族人总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的劝诫非常排斥。
宫九半晌没有说话,等到墨麒从他的记忆里回过神来,疑惑地低下头看他的时候,宫九已经把自己的脑袋埋进了墨麒怀里,一双手臂紧紧抱着墨麒,闷闷地道:“就这样?这就算幸福?”
会不会也太凄惨了一点?
这事若是发生在其他人身上,比如说陆小凤,楚留香,宫九不会有半点同情。
可是放在墨麒身上,宫九就不乐意了。
在他的心里,墨麒就应该是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长大的,才能出落成现下这样完美无瑕的云之仙君的风骨。
可墨麒不是。
他在淤泥中落根,顶开了压在头顶的许多重负,才得以从水中显露出他现下的样子来。
墨麒迷茫了一下,耿直地问:“你不想听了吗?”
还在心疼的宫九:“……”
……妈的,这种没有感情的耿直人,不值得同情。
他冷漠地从墨麒怀里退出来:“你继续说!”
墨麒道:“十岁以后,我就离开了华雪池,往长白山中拜师。
十六岁,师父仙逝,我被母亲接回华雪池,继续修炼。
”
“在此期间,江湖百晓生出现了不下十次。
每一次都在告诫我,不要踏出华雪池,只要我踏入宋土,就会是生灵涂炭。
”
十来岁的墨麒,什么事都没做,天天困守在雪山之中,还被江湖百晓生这么说,心里的茫然和对出山的惶恐可想而知。
宫九对江湖百晓生的行径感到有些不屑,甚至有些愤怒:“一个老不死,也好意思恐吓一个孩子。
”
墨麒笑了一下:“但他也帮了我。
我的奇门遁甲就是他交给我的。
助我修炼伏天心魔引的阵法,也是他和我一起,在雪中花了三天三夜画出来的。
”
宫九简直想把墨麒头发拽秃:“你居然还被那老头说话!”
墨麒伸手拉过宫九拽着他头发的手,有点无奈:“你没有必要生气。
”
因为他也从未因为江湖百晓生的言行生过气。
伏天心魔引想要修炼,就注定了练功之人必需有豁达的心胸,开拓的眼界,否则一引心魔,别说修炼了,早就被心魔引得走火入魔了。
就像是墨唐一样,分明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被赵恒伤害过,可她依旧爱着自己的孩子,甚至还豁达的教导自己孩子,“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
没有豁达的足以包容一切、看透一切的心胸,是做不到这些的。
“那三月之约又是什么?”宫九紧追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