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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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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叫成窗帘? 医生们伤了一阵脑筋,重新命名了刘先生的病:“命名性失忆加联想阻障症”。

     刘先生却总是在一小部分记忆上联想通畅,命名也没有谬误。

    比如他说:菁妹你不在的时候,我觉得魏小姐人也不错,长相也好看;你一来,她就不能看了。

    他还说:我写的女主角都是脑子里菁妹的样子;菁妹来演,这个戏一定好看。

    不过我没有那么大方啊,让菁妹做了女主角,她不就跟魏小姐一样了吗?那观众有了女主角,我就没了菁妹。

     这一个来月,他和我讲的,大致是这些话。

    当然我既是我自己,又是菁妹,又是魏小姐,还是一个无名目无面孔的听众。

    如同坐在戏台下黑暗中的任何一个人,被一道灯光的墙跟他隔开。

    他说他的道白,知道我肯定在那里看、听,给他打动。

    刘先生在这个时候,两眼的迷幻,显得只有三十岁。

     玛伦达花了两千六雇了个对她父母有较好的理解力的保姆,就是我。

    她像看恐怖片一样瞪着大眼,看我扶她三十岁的父亲在游泳池边散步。

    她父亲说,去替我把黄包车捡起来,我立刻俯身捡起了熟透的柠檬。

    玛伦达用英文问我:他老念叨的菁妹是谁你知道吗?我说我当然知道。

    玛伦达觉得我是有妖术的。

     医生说,随着找父亲的康复,他可以再学习正确的名称。

    玛伦达想用个乐观远景诓住我,也可能诓她自己。

     我心想,刘先生,您以后还有苦头吃呢。

    您女儿将会是个很坏的学监。

     玛伦达常常感叹她自己的英明。

    她在试了五个保姆失败之后,灵光一闪似的,突然想到了我。

    她说:我这人还算有福气,总是在绝境边缘有人搭救。

     玛伦达,你的确有福气。

    我总是这样心服口服地说。

    只是纤毫之差,你就成了我,或者我就成了你。

    人和人的错过,能错过这样多,错出个我和玛伦达来。

    我很想告诉她,她在我濒临绝境时给了我转机,但我总是错过讲一句感激话的时机。

    这话一讲,玛伦达说不定会认真考虑拯救我,或说搭救我。

    换句话说,是帮助我。

    反正英文里面“救救我”和“帮帮我”是一个词。

    我不是穷得受不住,而是被人救得受不住了。

    我一时间觉得自己活着就为了许多人有命可救。

    我知道他们的好意,他们的高尚,但事情总是不知哪里打了结,有点儿误会,有点儿乖戾。

     玛伦达一开始说:如果你试工通过的话,我付你一千六一个月,食物房租汽车都免费提供。

     可我不开汽车。

    所以免费提供的汽车对我不算一项福利。

    再说,你也少付一笔开车的保险。

     那好,我付你一千八一个月。

     我的伙食费,你认为是多少? 六百。

     那这样吧,你把伙食费给我,我自己买吃的。

    我心想,在美国最不容易办到的,就是饿死。

    尤其在刘先生那样的豪宅,即便一文不花,也是饿不死的。

    刘先生吃不了两口,我只需搜罗搜罗他的残剩,也足够吃饱。

    更不用说他满园子的水果、批把、李子、橙子、苹果…… 好的,我每月就付你两千四好了。

     那你打算给我买医疗保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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