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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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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里;一份赤裸裸的生存急需,紧挨着他们的安全温馨,威胁着他们年轻幸运的隆冬夜晚。

     我老鼠一样灰溜溜地进入厨房,把水龙头的水流量拧到最细,洗着一只孤零零的饭碗。

    我真的不是想混一天是一天。

    因为每过去的一天就给牧师夫妇多一份证明,他们当初瞎了眼。

    我知道惟一的补救是踩着自己的自尊走到客厅去,走到他们相依相偎的恩爱造型面前,赔上大大一个笑脸和我不坏的仪态,请他们谅解,再给一次宽限。

    这是办得到的。

    这比装聋作哑、浑浑噩噩地硬赖下去要好些。

    但我实在做不到。

     我打开冰箱,想为自己倒一杯果汁,却看见冰箱里放着大半杯剩咖啡,杯口上罩着塑料保鲜膜。

    冰箱里常常有半杯咖啡或半块糕饼,都是用保鲜膜细细包好,打算下回接着吃或饮。

    房东们还不宽裕啊。

    他们或许指望我付的房租水电费,好用去支配他们柴米油盐。

    我对着那杯剩咖啡傻站了许久。

     把碗轻轻放进柜子时,我听见有脚步朝厨房走来。

    我赶紧再打开水龙头,开始专注地洗手。

    在最难堪的时刻,千万得给自己找桩事忙着,占着手或大部分注意力。

    厨房天花板上的大灯亮了。

    光天化日,我这下可没处躲了。

     牧师太太出现在门口:怎么不开灯?她微笑地责怪非常温柔。

     我看得见。

    我说,省点儿电,我大概像个乡下亲戚。

     年轻的牧师太太大概也认为我的确像个乡下亲戚。

    咯咯地笑起来说:美国电便宜啊,哪里省得出钱来?又不是中国! 我说电便宜省省也没坏处。

     她马上说:你从来不看电视,不会也为了省电吧? 要读的书太多了!我说,你知道的,读文学的人,都做好读死在书堆里的准备。

     她说:超饱和地读,反正是记不住的。

    来和我们一块儿看看电视吧。

    下面有个很不错的电视剧。

     我说:我一般只看早上七点的新闻。

     她说:来吧来吧,你不来,斯迪夫怪我不尽女主人的职,弄得你很紧张。

    刚才就是斯迪夫要我来邀请你的。

     斯迪夫是牧师的名字。

    他们的目的或许在于套出我的真话:我如此沉着地拖欠房租,到底什么缘由。

    他们或许要以盛情来刺激我的良知。

    我在壁炉边电视前的一片惬意中会如坐针毡,他们或许要的就是这个。

    房东一个不缺席,再厚颜的房客也会被提醒:什么是他们和你之间最本质的关系。

     太多谢了。

    我真的没空,还得赶一篇读书报告。

     我把手在毛巾上左一遍右一遍地擦拭。

    我尽量把动作弄得很匆忙,尽量把匆忙弄得很真实。

    我想牧师太太或许听出了我托辞中的真话:别逼我——明天,最迟后天,我一定交房租。

     她叹了口气。

    她看出再逼也逼不出名堂来。

     你太客气了,她说。

     哪里。

    我说。

     还帮我熨衣服。

    她说,我放在地下室里的衣服,你全帮我熨了! 我是一顺手就把它们全熨了,我说,反正我自己也有两件衣服要熨。

    我心里想,她可千万别误会,我绝没有以苦力抵房钱的意思。

    我究竟有没有这意思呢? 你很怪,忙得连电视也不看,倒舍得花费两个小时帮我熨衣服。

    牧师太太说。

     就是一顺手的事,我说。

    那可不止两小时,而是四小时。

    熨那些衣服,需要一个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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