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站在医院的长廊上,曾经怎样地吸引过她,然后,她想到每次和他的相遇,想到那小屋中的长谈,再想到最近这三个月以来的朝夕相处……她穿他设计的衣服在他面前旋转,她念他所熟悉的诗词,背诵给他听,她和他共同应付培中培华,她和他共同讨老人欢心,以及无数次园中的漫步,无数次雨下的谈心……怎么?自己竟从没想过,可能会和他相爱!
这新发现的思想使她如此震骇,也如此心惊,她躺在那儿,动也不能动了!然后,她想起自己昨夜对他说过的那些话,那些冷酷而毫不容情的话,她不自禁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江雨薇,”她低语,“你竟没有给他留一点儿余地!他不会忘记那些话了,永远不会!”
可是,难道那些话不是实情吗?难道他不是个浪子吗?难道他不曾和一个风尘女子同居吗?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把头埋在手心里,手指插进了头发中。
不,不,她不要这份爱情,如果这是爱情的话!她不要!她不要做一个风尘女子的替身,而且,最主要的,他爱她吗?他爱她吗?他爱她吗?他爱她吗?她一连问了自己三遍。
可怜,白白活了二十三岁,她竟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什么是爱与被爱!只因为她没有爱过,也没有被爱过。
如今,这恼人的思想啊!这恼人的困惑!她摇摇头,站起身来,走到镜子前面,她望着镜子里那张反常的脸孔,那零乱的发丝,那苍白的面颊,那被泪水洗亮了的眼睛,她用手指划着镜面,指着镜子中的自己,低声说:
“无论如何,江雨薇!不要让这具有魔力般的风雨园把你迷住,不要去做那些无聊的梦吧!他是个百万家财的承继者,你是个孤苦无依的小护士,认清你自己吧!江雨薇,要站得直,要走得稳,不要被迷惑!他仅仅是对你逢场作戏而已!”
抓起一把梳子,她开始梳着自己的头发,又到浴室去洗干净了脸,重匀了脂粉,她看起来又容光焕发了!
“对于你想不透的问题,你最好不要去想!”她自语着,对镜子微笑了一下。
天!她笑得多么不自然!她心中的结仍然没有打开,蓦然间,她又想起那几句句子: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终有千千结!
她呆了呆,然后,抓起一支笔来,她试着把这词揉和了自己的意思,写成了另一首小诗:
问天何时老?
问情何时绝?
我心深深处,
中有千千结,
千结万结解不开,风风雨雨满园来,此愁此恨何时了?我心我情谁能晓?自从当日入重门,风也无言月无痕,唯有心事重重结,谁是系铃解铃人?
她还想继续写下去,可是,她感到心中一阵震荡,面颊上就火烧火热起来。
不害羞啊!竟写出这种东西!抛下了笔,她看看手表,快十二点了,是吃中饭的时间了。
她下了楼,已经保持了心情的平静。
李妈早将午餐的桌子摆好了,老人正坐在沙发椅中,闷闷地想着心事。
看到雨薇走下楼来,他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她,似乎怕得罪了她,又似乎在探索什么似的,江雨薇感到一阵歉然,于是,她立刻对老人展开了一个愉快的笑容:
“若尘还在睡吧?”她问。
“是的,我刚刚让李妈去看过!”老人说。
“好极了!”她轻快地跳到餐桌边去,“放心,耿先生,他只是昨夜淋了雨,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