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招呼一起去吃饭。
后来我才知道师晴父母很早就离了婚,她爸靠倒卖车皮发了财,娶了一比他年轻十六岁的太太,住在京郊的别墅里,周末常来找她吃饭,她一次也没去过。
那天中午,她请我们在附近的小餐馆吃了顿饭,把一个魔方托我交还给麦麒。
她说这是他九岁时送她的礼物,那时她父母刚离婚,晚上常常会偷偷一个人哭。
麦麒老气横秋地对她说,这个世界就象魔方,只要她愿意,就可以在她手里变成她喜欢的模样。
因为这句话,她决心要嫁给他。
但是等她长大了,才知道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
这个世界不是魔方,而是磨坊,只会将万物一点一点地研磨成粉末。
她不想象她母亲一样贫穷而孤单地活着,更不想承受她父亲的恩泽,所以她只有趁着还没被这世界研磨之前,随心所欲地生活。
送我们走的时候,她和我并肩走在最后,她告诉我,她很喜欢我那首关于茅坑和蛆虫的歌。
这个世界除了像磨坊,还像一个巨大的肮脏的厕所,她说她就是我歌里唱的那个女孩,蛆虫一样贴着墙角向上爬,又跌下,努力离开这丑陋人间。
唯一的分歧在于,她不相信粪便里真的能孕育出春天。
听了这些话,我没法再对她生气。
她说的话让我想起十几年前的一个夏夜,那时我看完电影,在街边黑漆漆的公共厕所里小便,每踩一步,拖鞋下就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
借着微弱的街灯,我才发现遍地都是蛆虫,在我脚底密密麻麻地蠕动。
老子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师晴说在这浩瀚无边的宇宙面前,我们都是迷失的蛆虫,要么被踩死,要么变作苍蝇,除此之外,再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她说完这些话后,狂风骤起,漫天忽然飘起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
雪花落在她仰起的脸上,转瞬消融,就像突然涌出而又来不及擦去的泪水。
那是北京1995年的第一场雪。
秋天就这样过去,无声无息,如同吉普车观后镜里被苍茫大雪掩埋的串串脚印,没有留下半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