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空的茶碗用力往六娘子身上砸了过去,然后吼道:“混账东西,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呯”的一声,茶碗在六娘子脚边碎成了好几瓣,细薄的瓷片飞溅起来,打在了六娘子绣工精致的裙摆上,然后叮叮当当地落在了地上。
而六娘子却在这粉碎的声音中径直转了身,然后对着钟姨娘道:“这儿就麻烦姨娘了,我去秋棠馆看看。
”说罢,也不等钟姨娘点头,就抬了步子匆忙地出了厅门。
一路而去正是春景无限,六娘子一直觉得自己生在了好时节,万物复苏俏绿有新。
阳春三月,虽还是乍暖还寒的,但已经彻底地没了冬重之感了。
可此时此刻,她却觉得不论是步子还是呼吸抑或是心跳,都重得要命,连带着眼眶都要承受不住细泪的重量了。
六娘子一直觉得,有些人和事儿,姑息是一个不错的法子。
时间是很好的疗伤药,与其强求,不如放任。
就好比陆青远,要是当初父亲能好好和他谈一谈,或许他也不会生出私奔的念头了。
这下倒好,出了家丑不说,这个庶长子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六娘子不觉得陆家人是无动于衷的,可这事儿要说陆青远有错,那陆文恒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但这种念想明显到了谢韫欢这儿就失灵了。
六娘子不知是自己高估了她还是小瞧了她,总之她能肯定的是自己真的没有把谢韫欢的心思看清楚,她不知这个谢家妹妹为了能成为沈聿白的妾,竟会如此无所不用其极,连这种自毁清白的事儿也能做得出来。
那好,她既不要脸,自己也不用再给她脸。
六娘子承认,她此时的心情就如同一锅被旺柴烧沸腾了的水,她甚至开始有些隐隐地期待,一会儿在谢韫欢的床上会看到哪一张面带惊恐的脸了。
话说六娘子到秋棠馆的时候,整个秋棠馆静悄悄的,门窗紧闭遮帘全落,柔光斜照暖日沾窗,从外头向里探,非但瞧不出有什么异样,反而还生出了一些阳春白日风在香的韵味来。
六娘子微微一皱眉,脚底的步子就缓了下来。
万一……会不会真的是沈聿白在里头呢?她方才那坚定无比的心此时此刻竟然如跳跃的鼓点一般躁动了起来。
不会的,她明明收到了沈聿白的口信,而且当时观言来告诉她的时候,分明说到沈聿白是已经出了府的,连片刻都没有停留过。
可是,既沈聿白人都已经不在府上了,那为何谢韫欢还能一个人演这场戏,这不是一下就会落得穿帮的下场吗?
聪慧如六娘子,此时此刻也茫然了。
“夫人,不如让我先进去看看,免得咱们着了秋棠馆的道,倒让人给占了上风。
”正当六娘子发愣的时候,寻音那轻盈的声音突然打散了她重重的迷茫。
此时六娘子的身后站着一路跟她来此的秋妈妈、鱼安和寻音三人,其中秋妈妈还一直反手押着那个来闹事的小丫鬟,而且她还是暗暗使了狠劲才勉强让那稍显不安分的小丫鬟乖了不少的。
所以听了寻音的话,六娘子忽然深吸了一口气,沉着地说道:“秋妈妈,放了她,让她去敲门。
”六娘子一边说,一边往那小丫鬟的脸上看了看。
被秋妈妈押着的小丫鬟一愣,忽然缩了缩脖子道:“夫人……我……”
“我什么我!”寻音肚子里憋着气,抬脚就往那小丫鬟的身上踢了过去,然后眼露凶光道,“方才你不是挺横的吗?冲到夫人跟前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这会儿你倒是去开门啊!”
那小丫鬟被寻音踢得一个踉跄就跪坐在了地上,随即便顺势爬到了六娘子的脚边,扯着六娘子的裙摆干哭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奴婢什么都不知道的,奴婢只是帮着谢姑娘去引了引侯爷,然后侯爷来了秋棠馆,奴婢就按着……按着……”
“秋妈妈,你去敲门。
”六娘子已经没有耐心再听那小丫鬟哭哭啼啼地说那些有的没的事儿了,便伸手就冲寻音指了指脚边的小丫鬟,然后又冲秋妈妈使了个眼色。
秋妈妈和寻音二人心领神会地上了前,一个直接走上了屋门前的石阶,一个则用力将那小丫鬟拉了起来,推到了一边,而鱼安自始至终一直都静静地扶着六娘子,生怕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而动了胎气。
可外面,秋妈妈的手还没有碰到门框,里面就忽然传出了一声惊天的尖叫,紧接着一阵“叮叮当当”的翻砸声顺势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越来越清楚的脚步声,慌张而纷乱……
秋妈妈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两步,果不其然,只眨眼的工夫,秋棠馆紧闭的大门就这样被人重重地拉开了。
随着门打开的风声“呼”的一声扫过,六娘子只感觉自己的心似乎要跳出了嗓子眼儿。
就在她屏住呼吸的一瞬间,炙热明辉的阳光下,她的双眸中,清晰地倒映出了沈聿齐那张惊慌不堪的俊容来。
那一刻,六娘子觉得,兴许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自己都不会忘记当时沈聿齐那一副衣冠不整的狼狈模样了。
其实在那之前,六娘子已经做过最坏的打算,那就是沈聿白和她都着了谢韫欢的道。
但是她千算万算,却不曾想过结果竟是这般出人意料、诡异难解。
生辰宴自然是停下了,好在不管是外院还是内宅,几乎都是自家人。
六娘子便让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