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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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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胡闹,把父亲和她也牵连进去。

    在我为父亲道贺生日那天晚上,小后妈的嘴脸可是够瞧的。

    她说要么我就遵守与日本人的诺言马上离境,要么就跟家里一刀两断。

    家成她的了。

     父亲又问我到底住在什么地方。

    我说是个很差的地方。

    他说,好啊,连他也不能得到地址。

    我告诉他,对我的行踪知道得少些是为了他好,知道了他又会来找上门。

    我知道父亲肯定会一次次往那个地址跑。

    那就真让凯瑟琳说中了,我在连累他们。

     父亲把桌面上的报纸夹子合上。

    纸张嗞啦啦作响,跟凝固的寂静发生刺耳的磨擦。

    他拿下一摞《华尔街报》,“嗞啦啦”地一张张翻阅。

    我敢肯定,他心里“嗞啦啦”翻得更乱。

     他翻着翻着,问我是否还要等着跟彼得一块儿去美国。

    我沉默。

    明摆着的事情何必问呢? 他想说什么,觉得自己不必多嘴,接着更起劲地翻弄报纸。

    周围都是报架子,我和他的空间是报纸隔出来的,冬天的上海在这个散发油墨味的小空间里更阴冷潮湿。

     担保书不好办呢。

    他慢慢地说。

     我不说话,但我接收了这个重要信息。

    我和父亲之间常常会长时间沉默,但沉默得非常舒服,不像一般情形,一个人的沉默里容不下另一个人的沉默。

     沉默了一阵,我站起身,抱紧胳膊。

    那带油墨气味的阴冷在我身上到处钻。

     我说:那我走了。

     他小声说:我马上要去内地了。

    这句话是他突然决定要告诉我的。

    是作为一个央求说出来的。

    意思是,爸爸我要远离你了,你还不待我好些?至少陪陪我,一块儿吃顿饭什么的。

     我当然不能拒绝父亲。

    我问他所有的阅读结束没有,没有的话我可以等。

     他立刻站起来,去前台取了套鞋和伞。

    我父亲很有意思,看上去大大咧咧,自由自在,但出门常常带雨伞和套鞋。

    这都说明他随时做好了迁移的准备,或者他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父亲告诉我,因为决定去内地,他已经卖掉了车子。

     冬天六点的上海更像深夜,因为真正的深夜反而充满活力。

    六点穿行在街上的,是棒子工,在码头上卸了一天的货,脾气大得吓死人。

    另外就是各种办公楼里走出来的小职员、小公务员,谁的事都不想碍,巴巴结结做完一天,赶回家吃几口泡饭,好让明天一模一样的日子重复。

    时髦男女此时还不会出门,他们要等到海关大钟敲了八下以后,连加班加点的职员也从马路上消失了,整个贫穷衰败的上海都消失了,他们才出来。

     我和父亲来到美国总会楼下。

    守门人板着脸看了父亲的会员证和我的护照,总算笑了一笑。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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