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凝结在积雪中,古树湖石,郊园疏楼,就连小桥上的屋脊、屋脊上挂的连串红灯笼,也盖满了厚厚的白霜。
天方亮,苍穹还透着点青灰。
雪芝和上官透一起进入苏州,上了小船,驶向城东的宅院。
满城都是浣纱人,河上遍是砧声,雪芝靠在棚子里小憩,上官透从船头进来,道:“芝儿,快到了,醒醒,不然出来容易着凉。
”
雪芝没能醒过来。
水波摇动,锦帆吹送,船身也摇了摇。
上官透掀开帘子的动作停了停:“你先等等。
”
话音刚落,一个有一人高的大红灯从天而降,在船头滚了一圈,直撞上来。
上官透一手抓住花雕木栏,相当轻巧地往上一翻,不见了人影。
接下来,整艘船一直摇摇晃晃,船夫傻眼地看着船顶。
雪芝这才稍微清醒了点,披着外衣出去。
刚才的大红灯笼横在船篷顶中央,上官透正赤手空拳和灯笼后面的人交手。
可惜灯笼太大,把人完全挡住了。
上官透左躲右闪,身法轻灵。
但另外一头的人死缠烂打,招招狠劲。
不过多时,一根玉箫倏然冲破灯笼,刺向上官透面门,上官透一个后仰,再起身捉住玉箫,手腕一转,玉箫便从那人手中脱落。
上官透捉住玉箫,一边与对方交手,一边在红灯笼上戳了几百个洞,然后把灯笼抛下来:“芝儿,接住!”
雪芝接过灯笼,这才看清和他交手的人。
那男子看上去和上官透差不多大,散发碎刘海,深红罗绮衣,头顶弯长发髻,额头上缠了一圈黑缎带,神情严肃,看上去不大好对付。
这时,上官透握住玉箫,往前一刺,被对方闪过以后,手掌翻转后松开,玉箫在空中旋转一圈,击中对方的腹部,才回到手中。
对方捂着肚子:“竟然使一品神月杖,你耍赖!”
上官透不停下手中的动作,笑道:“这才是第一重而已。
”
那人一拳击来:“说好不用这一招的!”
上官透又闪过:“你脾气如此暴躁,是不是又被拒绝了?”
那人更怒,一腿踢来:“我何时被拒绝过!”
上官透迅速地回踢两次:“告白几次被拒几次,亏你还敢自称是我兄弟。
”
那人为闪躲后退一步:“光头透你现在不要把话说得太满,待有朝一日,你也深陷感情缧绁,看我怎么笑话你!”
“没听过一句话吗,过度恋战,死伤过半。
超过一个月不得手,我便直接放弃。
”上官透将玉箫往下掷出,待玉箫插入船篷,和那个男子肉搏,“只可惜,我还不曾体会过七日以上的求之不得。
”
“光头你活腻了,居然把我的箫插那里,里面全是泥!”那男子忽然不打了,蹲下去抽出玉箫,在衣角擦了擦,“我可是要用嘴来吹的,想我吃泥不成?”
“血你都不怕吃,怕吃泥?”上官透嗤笑,朝船头道,“芝儿,把灯笼举起来。
”
雪芝一头雾水地举起灯笼。
谁知那人一看灯笼,气得又冲过去打上官透。
只听见上官透从容道:“狼牙力道惊人,却总是在身法上吃亏,方才我在下面都能听到你落上船顶的声音。
”
“你轻功好,了不起?男子汉大丈夫,仙女般轻飘飘的有意思吗?可恨,不光是你,红袖那死女人也爱拿我的轻功说事!”
雪芝将灯笼翻转过来,看到上面有几百个小孔组成的笑脸图案,下面又是小孔组成的几个字:“我是狼牙。
”没人注意,船早已停泊在小楼下,只是船夫被顶上的两个人吓着,不敢吭声。
直到一个软绵绵的声音从小楼上飘下:“大清早的便诅咒别人死,仲公子好闲心。
”
名为狼牙的男子停下动作,朝上看去,站得笔直:“我没有!”
天稍亮了些,兀自是淡青灰色,由菊花石拼凑而成般,连同水中倒影都显得温柔空翠。
岸边是一个葺宇精巧的酒楼,楼上挂着的大红四角灯笼,连着菱形招牌摇摇晃晃,招牌上面写着四个大字:仙山英州。
二楼窗口倚着一个女子。
她穿着一身水红色的丝衣,乌发如云,发髻上缀着白绒。
确切说,她并不是一个五官惊艳的女子,但没有男子会不看她。
因为,雪芝便是站在船上,都无法忽略她那波澜起伏的身体。
上官透此时也抬头,对着窗台笑道:“红袖,数日不见,也不知这苏州被你夷平没有?”
红袖只手叉腰,微微歪着头,回笑道:“女人想要的东西,男人多数给不起;但男人想要的东西,女人永远都拿得出来。
我要愿意,苏州早平了。
不过在上官公子夷平长安前,红袖又怎敢夷平苏州?”
雪芝双眼写满“我是笨蛋我什么都不知道”,眼神闪亮地看着红袖的胸部:“真乃突怒偃蹇之奇景……”她实在无法想象,女子都看得傻眼的胸,男子会怎么看。
上官透差点笑出声来。
亏得这话只有他一个人听到。
他立刻飞到岸边,踩住船头:“芝儿,下来吧。
”
雪芝看他一眼,带着得意的笑,轻盈跃到岸边。
红袖摇摇手指:“那个小妹妹是谁呀?这么对待你男人不行哦,虽然他是脸皮天下第一厚的上官透。
”
上官透道:“她叫重雪芝,是我妹子。
”
狼牙也重重落在岸边:“你何时改姓重了?”
红袖道:“我就说你这一品透怎么口味一下子变这么多,原来这是你传说中的妹子,那也是我们的妹子。
”
“对了,我忘了介绍。
”上官透指指狼牙道,“芝儿,这位是仲涛,绰号狼牙。
”
雪芝喜道:“仲涛?传说中天下第一臂力的洛阳大侠仲涛?”
仲涛道:“大侠愧不敢当,这名头都是跟着光头混出来的。
”
听见仲涛一直光头光头地叫,雪芝实在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仲大哥,现在透哥哥分明是秀发如云,你为何总要管他叫光头?”
“古人言,髡首,是以自刑身体,避世不仕也。
上官透可好,没人罚他,他自个儿把脑袋剃了个精光。
这事我们当真是永远忘不掉的。
”
上官透小声道:“他暗恋红袖很多年。
”
“喂喂,光头,住嘴。
”
“说暗恋也忒夸张了些,明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