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曲径。
顺着小河往北走,又穿过一个树林,上官透说身体不舒服,想休息片刻。
于是,二人便在小河旁的大石上坐下。
雪芝替他理了理衣领,见他脸色很差,又想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他。
上官透拒绝,说这像什么样子。
雪芝只好握住他的双手,一个劲儿问他感觉如何。
上官透靠近她一些,声音已经非常虚弱:“芝儿,我觉得我们不用去。
”
雪芝心中一凉,立刻站起来,拽住他的手往上拖:“休息好了便赶快走。
”
“我的身体我最了解。
”上官透摆摆手,“还有没有救,我也最清楚。
”
“起来,不要偷懒。
”
上官透慢慢往下滑,最后坐在地上,浑身力气都瘫在了大石上:“我想这毒,也便只剩下一两个时辰,不要再浪费时间,我有问题想问你。
”
“你说。
”
“我们认识也有三年多了,你喜欢过我吗?”
他说这句话时,青色已退至颈间。
雪芝的心情越来越沉重,只吃力地吐出几个字:“喜欢过。
”
“若这一生我没有那么多女人,不曾做过对不起奉紫的事,你不是一门之主,会不会愿意和我在一起?”
雪芝毫不犹豫道:“会。
”
“若我还有命能活下去,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不会。
”
“为什么?”
“因为奉紫。
”
“果然。
”上官透笑得很无奈,“都这种时刻,你还不愿意撒谎骗骗我吗?”
“我不愿意骗人。
”雪芝在他身边坐下。
看着他越发苍白的面容,还有失去颜色的嘴唇,她再也忍不住,轻轻靠在他怀中,搂住他的腰:“不能和你在一起……但是,也不可能再爱上任何人。
”
上官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坐直了身子,讶然地看着她:“芝儿……”
雪芝不说话,只是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在南方云雾中,丛林缄默无声,唯有孤单的大雁叫得分外凄婉。
这个时节,万物苍生都在悄悄流泪。
依靠在他的怀里,她依然清晰地记得,十六岁时第一次看见他,也是在这个季节,在十月的英雄大会上。
那时他穿着白色斗篷,如仙而降,把整个冬季的雪都披在了肩上。
他那样神采飞扬,连看也没看她,便风度翩翩地说道,我是为这姑娘来的。
或许,或许从那一刻起,她便已经对他暗许芳心,只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直到这几日,两个人单独相处了这么久,她终于知道,自己对他付出的感情,已再收不回来。
只是,秋季过后,冬天便要到来。
她把头埋入他的颈窝,感受他的体温,深深呼吸他的气息,怕下一刻这躯壳便是冰冷无味的:“你说得没错,若没有那么多事要做,我会希望自己不过是个普通姑娘,不用没日没夜地练武,守着父母长大,嫁给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子。
若我能选择,希望那个人是你。
”
上官透有些无措地看着她,片刻,便抬起她的下巴,垂头吻住她。
此刻,太阳高挂天空,早霜已经融化。
林木逐渐光秃,老树伶仃站立,秋风早已刮下它们的衣裳。
于是,只剩下一块块青褐色的苔藓,盖住它满身的皱纹。
秋季萧索,临别的剖白焚烧了一切。
他们不知拥吻了多久,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上官透抚摸着她的长发,极度疲倦般,眼睛半合,靠在岩石上:“不知道何故,身上一点也不难受,只觉得很困。
”
雪芝猛然抬头:“不行!”
“我只小憩片刻。
”上官透握住雪芝的手,慢慢闭上眼睛,“……真的很困。
”
“不行,不行,不能睡!”雪芝用力摇晃他的肩,急道,“不要丢下我。
”
“若有来世,愿我与芝儿,永结同心,终生相随。
”上官透闭着眼睛,声音越来越虚弱,嘴角却挂着一丝笑意,“芝儿,我也爱你……”
到最后,她已完全听不到他的声音。
林间,河水缓缓流动。
除此之外,只剩孤雁哀鸣,偶尔划破寂静。
也是同一时间,雪芝心中突然有一种感觉,令自己都感到害怕——上官透合眼的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孤雁在空中久久徘徊,又扑扑翅膀,飞离高空。
她伏在他身上,哭得撕心裂肺,哭声回荡在丛林间,苍凉且悲戚。
大爹爹说,难过了可以哭,只是哭过了还要上路。
哭过了……还是要上路。
林子很大,枯叶很小。
天下很大,她很小。
可是不知道将来的日子里,她还可以用什么事来激励自己,在这片无边的天下活下去,坚强走下去。
雪芝哭得五脏六腑俱已近裂,抽搐着道:“君情甚重,妾心已死。
透哥哥,怕是再等不到来生,芝儿便也再活不下去……”
“既然如此,莫待来生。
芝儿,嫁了我吧。
”
雪芝浑身僵硬,慢慢抬起头。
“我不相信轮回。
”上官透坐起来,将另一只手也搭在雪芝的手背上,“即便有轮回,来世的记忆,也必然不复今日之芳华。
芝儿,你对我竟如此深情,日后我定不负你。
”
雪芝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你……没死?”
“只说要小憩片刻,几时说要死了?”
“可是,方才你脉搏都停了。
”
“可能是解药的原因,我真失去了知觉。
一恢复意识,便只听到你在哭。
”
“你不是说没有找满非月要解药吗?”
“我有说吗?”
“你不是说只有一天的时间,毒性便会扩散到全身吗?”
“是的。
”
“你都这么说了!”
“所以?”
“……”
两天后,仙山英州中,裘红袖一边令人上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