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约有三十多岁,却依然美得摄人心魄。
卢筠清是先感受到他的美貌,才意识到他的年龄。
“先生。
”
“先生。
”
“……”
身边响起高低不一的问安声,卢筠清也跟着低头行礼,心中暗叹,没想到名士范寔竟是这样一位美男子。
“我的学生真真是懂得尊师重道,知道为师爱看戏,一大早就这么激烈,来,继续继续,接下来是文斗还是武斗,为师好奇得紧。
”
他的声音低而软,带着笑意,屋中众人却都不再说话,各自找了座位坐下。
他依旧笑眯眯地站在窗外,直到所有人都坐好,才慢悠悠的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一只酒瓶,他斜卧到榻上时,那酒瓶就窝在他胸口。
好家伙,名士讲学竟然是躺在榻上的。
“以晴,你既爱品评世事,为师便问你一题。
”范寔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崔以晴慢慢站起来,双手紧张地蜷握起来,面上全不见方才的得意之色。
“先生请讲。
”
“若遇饥荒之年,流民入京,当纳还是不纳?”
“自然,自然是不纳。
自古贵贱有序,京都乃社稷重地,流民粗莽无礼,恐引起骚乱、冲撞皇室宗亲,必须及时清理。
”
“好,你坐下。
谁有不同见解?”
“先生,我有不同看法。
”
裴云舒声音清朗,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范寔。
“阿云来说。
”
裴云舒落落大方站起身。
“‘京’本有高大之意,若不能容纳众人,又怎称得上是’京都’呢?人皆怀恋故土,若不是遭遇饥荒,谁又愿意背井离乡,颠沛流离呢?”
范寔微眯着眼,把玩着手中一把麈尾。
“以晴担心的骚乱,又该如何化解?”
裴云舒朗声答,“不存小察,宏以大纲”。
范寔从榻上坐起,拎起酒瓶喝了一口,赞道,
“好,好一个’不存小察,宏以大纲’,这正是老子无为而治的精髓。
”
“阿云是不是读过我朝前丞相严道之的《静论》?”
“是,先生,严丞相说’镇之以静,群情自安’,弟子的’不存小察,宏以大纲’正是化用自严丞相的’务存大纲,不拘细目’。
”
范寔摆摆手,示意裴云舒坐下。
“阿云有此见地,是为师之幸,亦是羽朝之幸。
”
裴云舒脸上漫上一抹薄红,崔以晴气得将手中的纸揉作一团。
用过午膳,有一个时辰的自由时间,有人选择睡觉,有人选择散步消食。
崔以晴那句“尚公主”的话一直萦绕在耳边,卢筠清左右睡不着,索性带着桃叶到静嘉堂后的小花园散步,行至一处假山,忽然听到山后传来又急又厉的责骂声。
“……没用的东西,都怪你,要不是你搜错资料,说应当清理流民,我也不会在大家面前丢脸……”
接着响起几声响亮的巴掌,再然后,是拼命压抑的啜泣声。
不消说,这是崔以晴在责骂侍女。
卢筠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