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精力已竭,不宜再劳。
你亲带稳妥人,好生搀扶,用朕暖轿,送鄂卿回府将养。
传太医院院判随侍,务要尽心。
”皇上顿了顿,声微冷,“告与抬轿的,脚下稳当。
鄂卿……经不起颠簸了。
”
“嗻!奴才谨遵圣谕,定当万分经心!”进忠领旨,与二小监趋前,翼翼然搀起那几无知觉的老臣。
鄂尔泰头颅低垂,顶戴倾侧,花白稀疏的发辫拖曳于金砖之上,昔日威仪荡然无存,如朽木般被半扶半抬,挪出殿门。
珠帘轻晃,殿内复寂。
魏嬿婉早已悄然奉上一盏新沏雨前龙井,素手托着定窑白瓷盖碗,柔声道:“皇上息怒,喝口热茶润润喉罢。
龙体要紧,为那等老悖昏聩之人气伤了身子,不值当。
”眼波流转,觑着皇上眉宇间戾气稍敛,忽地抿唇一笑,如春水初绽。
皇上接过茶盏,掀盖轻啜,瞥见其笑意,问道:“何事发笑?”
魏嬿婉眼睫低垂复抬,眸中波光潋滟,尽是钦仰:“臣妾所笑者……适才皇上申饬鄂中堂时,那等乾纲独断、睥睨六合的威仪,真真是龙章凤姿,天威凛凛!此方为九五至尊、昊天子应有之气象!”
“臣妾未得幸御前时,也曾暗忖,那金銮殿上的万岁爷,该是何等光景?定是言出法随,如山岳巍峨,似日月昭彰……今日亲见天颜震怒,方知雷霆之威,动于九天,慑服人心,竟胜臣妾所想百倍!”言罢,面上飞起淡淡红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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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嘴角微不可察一动。
魏嬿婉话锋轻转,语带忧戚:“只是……臣妾观鄂中堂方才情状,面若死灰,气息如缕,咳血不止,恐……恐是油枯焰尽,大限临头了。
”她幽幽一叹,“终是……股肱……”
“哼!”茶盏被重重顿于御案,“老而不死,是为贼!人至耄耋,不知进退,罔顾尊卑,恋栈权位,倚老卖老,便是祸端!时辰既至,当阖目瞑然,强撑此朽骨残躯,徒惹厌憎!天道有常,岂是人力可强挽?”
魏嬿婉心头微凛,面上愈发恭谨:“皇上圣明烛照。
只是…方才臣妾听鄂中堂话里话外,于那张廷玉张中堂,似亦积怨颇深。
臣妾后宫妇人,于前朝懵懂,却也略知‘制衡’二字。
想鄂、张二公,一满一汉,恰如太极殿前石狮,左右相峙,彼此牵制,方显安稳。
今鄂中堂若真…那张中堂独掌文华,门生故吏遍植朝野,长此以往……”
皇上目光骤深,殿内复凝。
值此微妙静默,殿外陡然响起一阵仓皇的足音!珠帘哗啦掀开,进忠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地冲进来,扑跪在地:“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鄂……鄂中堂他……他……”
皇上霍然起身,厉声喝道:“慌什么!鄂尔泰怎么了?!”
进忠以头抢地:“奴才……遵旨,用暖轿送鄂中堂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