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理直气壮抽耳光一样质问麦秋宇,没能骂他,谁要跟你玩,谁要跟你玩。
时间是细细的线,在最荷尔蒙最汹涌的时候,打上几个死死的结。
陈麟声抚摸回忆,不小心磨到掌心。
手机振动两下,施简又发消息来:我爸想见你。
滴滴一声,又是一条:他可能快要死了。
上一条还是八卦贴,下一句就是准讣告,呈现在同一个聊天框里,看起来有些荒诞。
陈麟声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去。
他想亲眼看着自己这个舅舅死掉。
他将接妮妮放学的事托付给麦秋宇。
如今他终于有个在照顾小孩上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重回施家老宅,药味和阴湿气息更浓了,墙纸撬皮,角落一块一块长着绒绒灰绿霉菌。
老佣人已经辞退,施简如今当家做主,找来的看护总是面无表情,不提供任何笑脸。
施简说,他专门找了评分最低的看护。
陈麟声走入最深处的那间房,恍如隔世。
施岩仲的房间没有变,到处都填得满满当当,恨不得天花板都铺上棉被。
一个形同枯槁的人睡在里面,显得滑稽。
他做到施岩仲床前,轻轻唤了一句:“舅舅。
”
施岩仲掀开眼皮,露出一狭向下看的眼珠,呼哧呼哧呼吸着。
良久,那双眼闭住了。
“……有、有没有找到她?”他真的快死了,声音轻得像一根因重力垂出弧的丝。
陈麟声有些迷茫。
找谁?
“……告诉我,“施岩仲一把攥住陈麟声的袖子,“你有没有……找到她。
”
陈麟声忽然醒悟。
他说的是妈妈。
原来这个虐待他好多年的男人,早就知道他去加拿大念书是为了找妈妈。
后来他逼陈麟声回家,陈麟声为了年幼的施简顺从。
可陈麟声没有提过妈妈的下落。
说实在的,他也不想告诉施岩仲。
不管是妈妈去世的事,还是他要把妈妈带回港岛安葬的事。
“告诉我!“施岩仲忽然暴起,青筋凸出,胸腔里吵得像风箱。
陈麟声被拽得身子前倾,沉默注视着面前的人。
直到施岩仲断气,他仍旧一个字没说。
偌大的宅子,一声哭喊都没有。
施简进来,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
陈麟声拍拍他肩膀,走出去打给医院。
刚出门,就听见外面有笑声。
他打着电话往外走,竟然看见草坪上妮妮。
她捂住耳朵,脸上带笑。
麦秋宇站在一旁,手里捏着一捧手持烟花。
他一口气全点了,光束乱跳。
妮妮拍手叫好。
这烟花一口气放到了施岩仲葬礼那天,麦秋宇想买爆竹,被施简阻止。
葬礼结束,施简问陈麟声要不要回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