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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夜城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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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欢呼,却住在偏远的屋子里,没有人愿意做他的邻居,据说因为他杀死过多的恶卝魔,恶卝魔们的灵魂围绕着他的屋子,随时准备在他不够坚定的时候扑进他的心里撕咬。

    偶尔会有换了肺病的信卝徒凑上来要求能亲卝吻他的手心,他们眼里闪动的着期待和贪婪,那些信卝徒相信能从德鲁苏斯手心里舔卝到死人的血,那被看作是治疗肺病的好药。

     所以接卝触到男孩微凉的手,德鲁苏斯立刻想要挣扎,就像是被人抓卝住的蛇。

    人只知道蛇的鳞片摸起来让人毛卝骨卝悚卝然,却从不去想蛇被握住时的惊恐。

     可他忽然感觉到男孩的手在微微颤卝抖。

    他一低头,触到了男孩的眼神,男孩正仰头望着他,黑瞳里映出一片烛卝光的海。

    记忆中从来没有人这么望着他,他从男孩的眼睛里看出了全无保留的信任和依赖。

    曾有无数信卝徒匍匐在地仰望他,但是那种眼神不一样,带着敬畏和太多的渴求。

     在信卝徒们的眼里,他是杀死恶卝魔的武卝器,而此刻他误以为自己是个父亲。

    无论父亲是什么人,矿卝工、屠夫或者背尸人,孩子都不会觉得他的手肮卝脏。

     “害怕么?”德鲁苏斯低声问。

     男孩点了点了点头。

     “跟着我。

    ”德鲁苏斯微微握紧那只微凉的手,令他不必再颤抖。

    他们沿着细而高的黑铁旋梯越走越高,他们下方大海般的烛光逐渐熄灭。

    审判官手持黄铜小碗一支一支扣灭蜡烛,他拖着黑色的长袍,就像是一条黑蛇在吞吃光明。

    最后他走到管风琴边坐下开始演奏,那是一首镇魂歌,就像整整一个军团的天使在云端高唱,如暴雨如雷鸣。

    可暴雨雷鸣之外,又有隐约的悲伤 穿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瀑布般的月光扑面而来。

     巨大的月轮破来了云层,悬挂在礼拜堂的屋顶,黑色大理石的露台中央插着巨大的黑色十字架。

    女人被缚在十字架上,好像在沉睡。

    她穿着白色的长袍,微风吹来,柔软的织物紧紧地贴在她的身躯上,勾勒出魔鬼般诱人的曲线,但她的脸被月光海明媚,圣洁得不容任何尘埃沾染。

     “阿门。

    ”德鲁苏斯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虽然是魔鬼的躯壳,但把这样完美的躯壳烧毁似乎也是种罪孽。

     “是你妈妈么?”德鲁苏斯问。

     男孩点了点头:“我可以走近和她说说话么?” “不行,,没人能保证她不会伤害你。

    ” “可她是我妈妈啊”男孩轻声说。

     “即使她曾经想把你献祭给魔鬼,你还是相信她是你妈妈么?” “可我没有别的妈妈了”男孩低下头。

     德鲁苏斯的心底深处微微抽动了一下。

     “不要靠的太近。

    ”德鲁苏斯松开了手。

     男孩脚步轻轻地走向十字架,好像怕把女人从美好的梦里惊醒。

    最后他在距离女人五尺远的地方停下了,他是个听话的孩子,站在了安全范围内 “妈妈”他轻声呼唤。

     十字架上的女人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睛像夏季的海水那样清澈湛蓝,掩映在浓密的睫毛下。

    看到男孩的时候,她的眼睛忽然亮了。

     “孩子,我一直在等你。

    ”女人的目光温柔而满足。

     “我也很想来看你,但是他们不让我来。

    ”男孩说:“他们说那不安全” “别相信他们,那些都是他们编造的罪名。

    你们是妈妈亲生的孩子,就算神要把你们抢走妈妈也会把他的手砍下来,怎么会舍得用你们献祭呢?”女人说。

     德鲁苏斯沉默地旁观者,女人拒绝认罪,但是行刑不会暂停,异端审判局是特权机构,他们的审批结果无需异端去承认。

     男孩低下头:“可是你亲手把油浇在我们身上啊。

    ” “那不是献祭,”女人认罪地说:“只是要杀死你们。

    妈妈是不得已,因为你们是魔鬼借妈妈的子宫送到世间来的罪孽。

    妈妈心里是爱你们的,可你们不该被生出来。

    ” 德鲁苏斯的最后一丝焦虑也被打消了。

    审判结果没有错,这正是一二个丧心病狂的女巫才会说出的话,她眼里连亲情都不剩,只有对邪恶法则的言听计从。

    可她还是那么美,就像是蛇蝎咬了天使的身躯,借了他们的外壳。

     男孩沉默了很久:“妈妈你疯了我很难过。

    ”他回到德鲁苏斯身边,“耽误您的时间了,我要问的话已经问完了。

    ” 德鲁苏斯摸了摸男孩的头顶,揭开了黑箱,琳琅满目的器械反射圆月,钩刃上流动着狰狞的冷光。

    女人瞪大眼睛,嘶声尖叫:“那是什么东西?你们要干什么?” 德鲁苏斯面无表情地用圣水擦拭那些刑具,像是雕塑家准备自己的刻刀:“审判结果是火性,今夜执行。

    并不会很痛,我在圣水和止血的药中都混合了微量的麻药。

    我不知道谁为您安排的,但是调我来这里,本意并不是用刑,而是法外的恩典。

    以您的身份,没有见过被火烧死的人吧?每一具残骸都像是在炼狱中熬炼过,骨骼扭曲到不可思议的地步,那不是普通人能忍受的。

    我能做的是用刑具吧您的肌腱和重要神经都隔断,这样在行刑时您的痛楚会小一些,也不会因肌肉的极度痉挛而拧断自己的脖子。

    ” 他双手套住月牙般的钩子:“比如这是用来把您的锁骨勾在十字架上。

    ” “滚!滚开!你这魔鬼!”女人大喊。

     “罪行已经宣判,夫人,忏悔都来不及了,何况吼叫呢?”德鲁苏斯轻声说,:“比起这些,火刑的痛苦是十倍,罪人们总是不在意为了邪恶的欲望把痛苦加在别人的身上,却在自己面临刑罚的时候恐惧和哀求。

    ” “不不要,求求您不要”女人眼睛里滚出大颗大颗的泪水。

    刚才她还是嘶吼的恶妇,此刻忽然变成了楚楚可怜的弱女。

    尽管是已经生过两个孩子的女人,可是那无与伦比的美浸没在泪水中还是让人不由得把她看作女孩,她魔鬼般曼妙的躯体微微扭曲,好像提前感觉到了火刑的剧痛,带着叫人胆战心惊的魅惑。

     德鲁苏斯把两槟钩子都交在左手,右手对着女人张开,大吼:“安静!魔鬼!” 他的手心里用魔纹着手持火焰之剑的天使,上面以古老的文字书写神明,仿佛真的有神圣的力量从他的掌心里冲出把女人笼罩,女人脸色灰暗,瑟瑟发抖。

    她逼人的容光黯淡下去,背后浮云也遮住了圆月。

    德鲁苏斯缓缓揭开教士服的牛角纽扣,脱出双臂,把衣袖在腰间系紧,又剥去身上破旧的衬衫。

    女人惊恐地尖叫了一声。

    随着德鲁苏斯绷紧肌肉,赤裸的胸膛和后背上,战斗在黑色火焰中的天使和恶魔们仿佛都苏醒过来,面目扭曲地怒吼。

     “收起你的美貌,没有用。

    ”德鲁苏斯缓步逼近女人。

     女人漂亮的眼睛里泛起了绝望的灰色,她明白德鲁苏斯的逼近就是死亡的逼近。

    处刑已经开始,她将被这些古怪的刑具钉死在十字架上,然后再火焰中一寸寸化为焦炭,血肉干枯之后燃烧起来,每一根神经的末端都像是被毒蛇以火热的牙撕咬。

    那种痛苦足以毁掉任何人的灵魂。

     “永活、真实、永恒的上帝,我们向你献上一切。

    ”德鲁苏斯的两柄钩子贯穿了女人的双肩,钉入十字架,鲜血花一样盛开。

    女人嘶声尖叫起来,德鲁苏斯立刻把尽头了止血药的棉纱按在她的伤口上。

     火刑是异端审判局最严厉的刑罚,因为火焰被认为能够驱逐一切邪恶,把邪恶的东西从异端身上强行剥离出来。

    每一个处刑神父都受过严格的训练,务必确保异端或者被点燃,他们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支付代价,领受火刑那无与伦比的痛苦。

     女人在火刑架上扭动,就像是正在分娩的女人忍受不了痛苦,铁链深深的陷入她美好的身躯。

     “大卫和希比拉作证;尘寰将在烈火中熔化,那日子才是天主震怒之日,审判者未来驾临时,一切都要详加盘问,严格清算,我将如何战栗!”德鲁苏斯捏起两件弯曲的薄刃,从女人的脖子两侧插入。

     “如果受不了,就转过身去。

    ”德鲁苏斯回头说。

     这种场面对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来说太过残酷,即便被处刑的是个陌生人。

    可让德鲁苏斯吃惊的是男孩反而站的更近了。

    他默默地看着女人受刑,眼睛里不再有任何怜悯和悲伤,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转过身去有什么用呢?那只是逃避罢了。

    刑具还是会穿过她的身体,我还是知道她在疼痛。

    ”男孩轻轻的说,泪珠滑过他的脸,瞳仁清澈如水。

     德鲁苏斯沉默了一刻,把细长的三棱钉从女人的腕骨间穿过,在女人的哀号中以十字钉锤敲击:“我愿意为善的时候,便有恶与我同在。

    谁能救我脱离这取死的身体?” “每个人都有逃避的权利,没有必要强迫自己勇敢。

    ”他念完弥撒词,头也不回的对男孩说。

     “弱者,终归都是没有用的。

    ”男孩一字一顿。

     德鲁苏斯心里一动:“想把自己锤炼为武器么?孩子。

    ” “您不也把自己锤炼成了刑具么?神父。

    ” 德鲁苏斯无声的叹了口气:“所有坚硬的东西……最终都会碎掉。

    ” “弟兄姊妹们!我以神的慈悲劝你们,将身体献上,当做活祭,是圣洁的,是神所喜悦的;你们如此事奉,乃是理所当然。

    ”他抓起鱼鳃骨一样的弧形尖刺,从女人的胸骨下两点刺入,女人已经哀号不出来了,她痛得瑟瑟发抖,全身的力量都被疼痛抽空,如果不是被死死的捆在十字架上,她早已如抽掉脊骨一样倒在地下。

     “相比火刑,这些都不算疼痛了。

    ”德鲁苏斯轻声说。

     “西泽尔!西泽尔!求神父不要这样……我忏悔!我有罪!”女人冲男孩嘶哑的尖叫,“不要……不要火刑,用刀可以么?用刀把我的喉咙切断!” 德鲁苏斯第一次知道男孩的名字叫西泽尔。

     “抱歉,火刑犯是不能用其他办法处死的,火焰是神对你的净化。

    ”德鲁苏斯说,“你当承受剧痛。

    ” “西泽尔……西泽尔,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救救妈妈,救救妈妈好么?”女人美丽的眼瞳里满是哀求。

     “快一点可以么,神父?”西泽尔抬头看着德鲁苏斯。

     “什么?” “我帮您把她抱住。

    ”西泽尔说,“这样您会方便一些,就会快一些,她的痛苦也小一些。

    ” “为了减轻母亲的痛苦,当刽子手的帮凶也无所谓么?” “可这就是我能做到的,逃避有什么用呢?哭又有什么用呢?”西泽尔抹去脸上的泪水,“弱者,终归都是没有用的。

    ” 沉默良久,德鲁苏斯轻轻的叹了口气:“真固执啊……” 西泽尔走到女人面前,轻轻地把她抱进怀里,女人筋疲力尽的颤抖着,把下巴搁在男孩的肩膀上,艰难的喘息。

     “西泽尔……西泽尔,妈妈要死了么?” 西泽尔不回答,努力吧母亲抱紧,轻轻抚摸她丝绸般的长发。

    对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来说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接下来降临在女人身上的痛苦没有任何人能够替她承受,那痛苦可以吧把一个人对于幸福美好的一切信念碾碎。

    他只能以自己的身体温暖女人,这回事女人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快乐回忆。

     这就是所谓的诀别吧?人也会有这一步,和即将冻毙的狐狸一样无能为力,所有的财富权力都归无用,能够传递给对方的只有那一点点温度。

     “这可是痛苦的日子,死人要从尘埃中复活,罪人要被判处。

    然而天主啊!求你予以宽赦。

    主!求你赐他们以安息。

    阿门!”德鲁苏斯念完最终的弥撒文,把刑具全部抓在手中。

    这些银质器械完全插入女人的身体之后,她将再也无法动弹,介乎生与死之间,然后被淋上煤油点燃,化为一炬盛大的烈火。

     但他忽然发现缺了一支银色的细剑,这原来是用来封住火刑犯两膝的。

     “西泽尔,你是我的儿子……着真好。

    ”女人流着泪,仿佛刚从一场噩梦中苏醒过来,“你直到最后都跟妈妈在一起……在一起……” 德鲁苏斯猛地抬头,触到了这个女人惊喜的眼神。

    巨大的惊恐在他的脑海中轰然炸开。

    那绝不是母亲看见孩子的眼神,而是猛兽看见羊群的、饥渴的快意。

     “一起去地狱!”女人尖利地嘶吼起来。

    天使般的容颜幻化为魔鬼扭曲的脸,前一刻她的美丽脆而薄就像是春季溪水上的薄冰,后一刻被狰狞、仇恨、嗜血彻底占据。

    她张开嘴,狠狠地咬向男孩的颈动脉。

     前一刻她已奄奄一息,后一刻她暴起如母狮,恶狠狠地咬向西泽尔。

    一切都是伪装,她根本没有衰弱到不能动弹,她始终小心地隐藏着一份力量,用来咬死自己的儿子。

     她渴望儿子鲜活的动脉,就像是嗜血的母狼。

     “异端!你当被打落地狱!”德鲁苏斯张开手掌咆哮。

    他已经来不及扑过去解救,此刻唯有把希望寄托在他多年的苦修上。

    他和其他的神父都不同,他没有就读过神学院,没有受过任何老师的指导,他在几乎没有人迹的沙漠深处苦修了十年,用苦修带在自己身上留下无数伤痕来磨练自己的精神,把自己磨练成一套惩罚魔鬼的刑具。

    他身上的每一种纹身都仿佛圣言,魔鬼不敢靠近。

     但他感觉到汹涌狂暴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浓郁的血腥气,把他的吼声和自信都摧毁。

    这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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