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二十八记 一九五〇年九月·重庆

首页
“一直到她过世,到我母亲也过世,她们都以为薛家和我的曾外祖母一起死于空难。

    ” 君老太太张大了嘴,喉咙里嗬嗬有声,艰难地扭头看向身侧启安,极力想说什么,却只涨得脸色发红。

    启安俯身在她面前,半屈了一条腿,伸出双手将她枯瘦的手握住,连同艾默正握着她的那只手也合在掌心里,一字一字地说:“那趟飞机上,没有他们。

    ” 掌心下,艾默冰凉的手剧烈一抖。

     一口气息哽在胸前,艾默听见自己的声音抖得像聚不起来的沙子,“所以,她,她也……活了下来?” 启安点头,“他们都活了下来。

    ” 那一天,十五岁的薛慧行得了肺炎,病得厉害,临走前还必须输完最后一瓶药水,因而延误了家人出发的时间,眼看赶不及最后一班飞机。

    薛晋铭当机立断,冒险连夜驱车,从重庆到成都,再辗转去昆明,最后经由昆明的军事机场飞往香港。

     在香港停留数日后,他们与带着英洛赶到的许家夫妇会合,一同远赴台湾。

     从此阔别故土,再未踏上此岸土地。

     在台湾的第五年,沈念卿旧病复发,需往美国进行一次彻底的手术治疗。

     薛晋铭自此隐退,辞去官职,陪伴念卿去了美国,陪伴她完成手术,恢复健康。

     那之后,他们就在万里重洋之隔的国度定居下来,在南方海滨的一座白色屋子里相伴终老……也是在那座白屋前的草坪上,薛慧行与严英洛举行了婚礼,婚后他们共育了四个子女,分别由祖父薛晋铭取名为启恩、启爱、启安、启乐。

     激动万分的君老太太紧紧抓着启安与艾默的手,一时竟血压急升,家人慌了神,忙安抚着老太太吃了药躺下。

    趁着老太太昏昏睡去,启安与艾默告辞出来,打算等君老太太情绪安稳一些再来拜访。

     离开君家,两人一言不发走出楼门,站在阳光明晃晃的小巷子口,身边路人匆匆穿行,只有他与她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彼此。

     所有的谜,所有的话,都在四目相对的刹那化进对方眼底。

     种种误解与隐瞒,已不必解释,也无须多言。

     不同的血脉连着相同的离合悲欢,被命运缠绕又隔绝了近一个世纪之久的两个家族、三个姓氏,在他和她重逢的时刻,终于从时光里苏醒过来。

     倘若再唤一声彼此的名字—— 艾默。

     严启安。

     却已是从姓至名都已焕然一新。

     过往风流,尽数留在过去,再不是往日的面孔。

     “启安,为什么你姓严?” “我从母姓,因为母亲家中无后,父亲让我改承严家姓氏,好让母亲有所安慰,”启安微笑,提及家人,语声充满暖意,“我家中还有兄姊和一个小妹,大哥已经成家,姐姐和我居无定所,只有小妹在长辈身边。

    ” 艾默静静地听着,淡淡的笑容里流露出一丝向往,一丝怅惘,半晌轻声问:“二老都好吗?” “母亲身体差一些,父亲还好,他们还时常外出旅行,八年前曾回来过一次,到过茗谷,带回去一些照片,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那个地方。

    ” “八年前……”艾默咬住嘴唇,眼里热热地泛起潮意,“我母亲生前最后一次去茗谷,也是八年前,那时她刚知道自己得了癌症。

    ” 启安喉咙里堵着千言万语,深深地看她,将她单薄肩头轻轻拢住。

     艾默笑了一笑,仿佛是给他安慰,却不知自己眼里的伤感几乎将他再次溺了进去。

     “
上一页 章节目录 下一页
推荐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