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想多了。
”
苏青无奈地叹了一声:“哪里是我想多了!特意给她取名谢定柔,不就是为了跟阿定凑一对儿?”
谢绍祺:“爸和韩伯伯很早就有默契,要结孙儿女亲家。
”
“禾熙难道不是他的孙女吗……”苏青咕哝,“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给她上流社会最严格的淑女教育,不就是希望她能够嫁得更好?
凭什么谢柔一回来,什么最好的都是她的!”
谢绍祺:“虽然老人家有这个心愿,可是到底能不能成,还要看孩子们自己,咱们也不好插手。
”
“也对,我就不信那个野孩子能比得上咱们禾熙。
”
谢柔没有再听下去,她回了房间,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谢定柔是她户口本上的大名,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了,大家为了顺口,都更愿意叫她谢柔。
阿定……那个男孩略有些模糊的轮廓出现在她的回忆中。
谢柔和韩定阳从小就认识,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大院儿里他们那个年龄的小孩,男女阵营分裂明显。
男生只和男生玩,女生只和女生玩。
而小时候酷似男孩的谢柔总被女生排挤,也就自动被划到了男孩那一拨去,于是她就跟全大院最帅的小孩——韩定阳成了最好的朋友。
那时候的韩定阳一股子高冷范,都不怎么理人的,女生们都不敢靠近他。
不过也亏得谢柔傻愣愣的,整天追在他屁股后面跑。
追着追着,两人就好上了,一声一声的“阿定哥哥”,甜得人心头酿蜜。
“阿定哥哥,我要吃糖人,你给我买。
”
“阿定哥哥,我眼睛进灰了,你帮我吹吹。
”
“阿定哥哥,我裤子脏了,你把你的脱下来给我穿。
”
“哥哥”叫多了之后,韩定阳还真就像个小哥哥一样照顾她、疼爱她,两人好得能穿一条裤子,旁的小孩都羡慕不已。
后来爸妈离婚,谢柔离开了大院,去了南方。
但是每年暑寒假,谢柔最期待的就是能去b城跟韩定阳玩。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谢柔的女性特征开始显山露水,最明显的就是胸部发育。
她还记得那年盛夏,她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出现在韩定阳面前。
韩定阳惊悚地盯着谢柔微微隆起的小胸部,吓得脸色惨白。
那个曾经穿过他裤子,跟他在树下睡过午觉,看过他全身光溜溜的小猴子,居然是个女的!
那时候的韩定阳模样虽然青涩,但是已经初具了少年人的锋利轮廓,喉结凸显,下巴还略有青色胡茬。
谢柔看着当时已经帅得天怒人怨的韩定阳,渐渐知道了害羞。
大概因为这样,她已经很难再将他当成哥们,每次跟他多说几个字都会脸红。
两个人待在一起,谢柔会感觉浑身不自在,总是情不自禁地摸出小镜子偷偷照自己的脸。
两人不再像小时候一样一起翻墙爬树,或是半夜跑出来在星空下谈天说地。
他们几乎没有了共同话语,尤其是独处的时候,周遭的空气都要升温到爆炸。
她一紧张总是犯傻,而韩定阳板着个脸,严肃又正经,超级无敌尴尬……后来父亲去世后,谢柔就不再去b城,与韩定阳也断了所有联系。
刚刚听到小婶提起韩定阳的名字,谢柔才恍然想起,她在b城大院儿还有这样一个年纪相当、青梅竹马的小哥哥。
这里的夜晚不像小镇那样喧闹,即使在睡梦中,偶尔也会听到楼下传来捣衣泼水声和女人咿咿呀呀的骂声。
这里是b城大院,庄严肃静,不可高声喧哗。
即便外面时不时地传来几声狗吠,也会迅速被这浓郁的夜色所吞没。
大院儿养了不少狗,而谢柔带过来的那条德国黑背,听话可爱,不凶人,最喜欢跟女孩儿玩。
但是黑背讨厌小朋友,总爱吓唬他们,不让他们靠近自己。
虽然它不咬人,但谢柔总是拴着它,以防万一。
可是几天后的黄昏,谢柔发现她的黑背不见了。
这条纯种德国黑背犬,是当年爸爸从部队里抱养回来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黑背不见以后,谢柔简直要急疯了。
她问了园丁,园丁说没怎么注意,多半是狗自己挣开了锁链,从护栏缝里跑出去了。
大院儿位于山脚下,外围有高墙护栏,又有警卫,肯定是跑不出去。
但是墙里面有山有湖,占地两千多亩,住了好多户人家,要丢了狗,还真不好找。
湖畔的浅水滩边,却有几个大男孩粗犷的声音传来。
“看我发现了什么!”
“嗬!这是谁家养的狗!”
“汪!”
谢柔连忙循声找过去,沿着步道跑到湖畔,只见几个光着膀子,十七八岁模样的大男孩站在湖边。
她呼吸一滞,连忙背对湖边,在一棵大树后躲了起来。
那几个男孩可能是在湖中游泳,有的没穿衣服,有的甚至连裤子都没穿,就这么赤条条地杵那儿。
不得不说大院儿的男孩的身材是真的一级棒,腹肌最少的都有四块。
“这是德国黑背吧!”
“看样子还挺纯的,好家伙。
”
“要没主人,我就带回去养了。
”
“大院儿的狗,怎么会没主人?”
“我还是先把它带回去,到时候广播一下,叫主人来我家领得了。
”
“行了吧,蒋承星,就冲你爸蒋部长的面儿,你要开口跟人要狗,主人家能不给你?”
“嘿,这么纯的黑背,我给好好驯驯,将来进部队当警犬,多威风。
”
谢柔眼见着狗就要被强行带走了,急切开口:“狗是我的!”
此言一出,男孩们呆滞了几秒钟。
“有妹子!”
“裤子呢!老子的裤子呢!杨修,把裤子还给老子!”
“有生之年居然……被妹子偷看了!”
“啊啊啊!”
那群人乱作一团,穿裤子的穿裤子,穿衣服的穿衣服。
等他们差不多收拾妥当了,谢柔从树后走出来,抱歉地说:“我过来找狗,不是故意偷看你们的。
”
黑背见到谢柔,撒欢儿朝她跑过来。
谢柔蹲下身戳它的脑袋,板着脸教训:“看你还敢不敢乱跑,被人家抓走看你怎么办。
”
几个男孩衣冠不整地站成一排,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谢柔,发丝还滴滴答答淌着水。
谢柔皮肤白皙,一双狭长的杏眼水波荡漾,盈盈的,又略透着一股子狡黠,被她看一眼,就跟心头抹了清凉油似的,觉得舒服,可又有一股子冰凉冰凉的后劲儿。
蒋承星问谢柔:“妹妹,你是哪家的?”
“谢家。
”
“我们认识谢禾熙,你跟她可不大像。
”
谢禾熙模样秀气,与小婶苏青如出一辙,皮肤白皙,一双大眼睛闪烁着萌动的光芒,骨架小,是个可爱的小萌妹。
而谢柔完全继承了谢家人凌厉的脸部轮廓,与哥哥谢谨言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看上去英气十足。
从小就有人把她当成男孩子,可比之于男孩,她却更显清秀和柔美。
谢柔解释道:“我叫谢定柔,刚刚搬到这边。
”
此言一出,几个男孩像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情,个个瞪大了双眼,脸上露出惊诧的神情。
谢柔带上狗正要离开。
就在这时候,蒋承星突然转身,手拢成喇叭状,冲湖中心高声喊道:“阿定,别游了,快上来看你媳妇!”
韩谢两家有联姻之意的事儿,也没人知道真假,但传得沸沸扬扬。
一开始大伙儿都以为韩定阳将来要娶的女孩是谢禾熙,可是后来又听说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从乡下来的小女孩。
全大院儿公认颜值最高的韩家少爷韩定阳,居然要娶一个南方乡下来的土包子!他们为韩定阳抱不平的同时,跟韩定阳告白的女生也多了起来,她们觉得自己总归比那个乡下女孩要好得多,然而无一例外的全部失败了。
对联姻传闻的确认,还是来自于当事人韩定阳。
因为韩定阳拒绝女生的口径,从过去的“不想谈恋爱”“对你没兴趣”“对女的没兴趣”“对人类没兴趣”,直接变成了现在的“啊,我有未婚妻了”。
湖心的韩定阳正在蝶泳,矫健的双臂同时发力,朝着湖岸游过来。
他游泳的速度极快,分分钟就游了几十米的距离,“哗啦”一声出水,水花四溅。
他接住蒋承星扔过来的毛巾,擦了擦头发和身上的水珠,漫不经心地问了声:“她呢?”
杨修说:“跑了。
”
当蒋承星冲着湖面叫“阿定”的时候,那个女孩脸上的神色突变,直接抱起二十多公斤的大狗子,分分钟跑得无影无踪。
韩定阳脸色沉了沉,什么也没说。
而不远处的树林子里,谢柔躲在树后面,捂着狗子的嘴,鬼鬼祟祟朝着湖岸边观望。
大狗子在她怀里死命挣扎,不安地呜呜叫着。
夕阳映照着湖面,泛着粼粼的波光,宛如无数条游鱼翻着白肚。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韩定阳腹部的六块巧克力板块肌肉。
麦色皮肤上挂着丰盈的水珠,映衬着橘黄色的夕阳余晖,闪闪发光。
几年不见,他的轮廓似乎又成熟硬朗了许多,透着某种硬质的维度。
这种硬度不是天生的,而是经受长期的训练,渐渐渗透进骨子的某种坚毅质感。
腹部人鱼线往下,一直延续到黑色的泳裤中。
泳裤紧绷着,那部分轮廓相当分明。
他的身材比周围的男孩都要好,不仅仅是一身矫健匀称的肌肉,也包括下身的分量。
谢柔的呼吸突然有点乱。
而大狗子在看到韩定阳的那一瞬间,跟见到了亲人似的,猛地挣开谢柔的桎梏,“嗖”地一下蹿出树林子,箭一般朝他冲过去。
谢柔压低声音急切喊道:“黑背,回来!”
可是已经晚了,大狗子已经扑到韩定阳身上,吐出热乎乎的大舌头舔他,跟他亲热。
“这狗怎么又跑回来了?”
“刚刚它就在湖边打转,像是在找谁,不会就是在找阿定吧?”
“阿定,这狗好像认识你?”
韩定阳看着这条德国黑背,不确定地唤了声:“黑子?”
黑背更加兴奋地冲他吐舌头,急得嗷嗷叫。
“是黑子。
”
韩定阳蹲下来撸着狗脑袋,跟朋友解释,“灰风的崽。
”
蒋承星讶异地说:“就是那条退役的英雄缉毒犬灰风?
我记得它怀孕之后,阿定把它带回家照料,后来生了好大一窝狗崽子。
”
韩定阳点了点头,看向黑背的目光变得格外柔和。
蒋承星说:“我记得后来这些狗崽子都被送到警犬训练中心了。
”
“只有黑子下乡了。
”
韩定阳还记得,当时谢家的叔叔来他家里,说要选条小狗送给他的小女儿谢柔。
韩定阳挑来选去,选了最聪明性格也最温和的黑子给了谢叔叔。
临走的时候,他特意给黑子的脖子上套了项圈,项圈的铁牌上镌刻着一个“定”字。
他想让谢柔知道,那是他韩定阳的狗。
想到那时候宛如智障般的一厢情愿,韩定阳睁开眼,不肯再回忆。
黑背乖巧地蹭了蹭他温热的手心,然后咬住他的鞋带,将他往树林子里拖。
树林子里躲着谁,韩定阳多半能猜到。
他没有跟黑背过去,穿好运动t恤,将外套挂肩膀上,漫不经心地道:“走了。
”
蒋承星朝树林里望了望:“阿定,你不去见见嫂子?”
“不见。
”
韩定阳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一双眼眸冷如寒星。
见了,他怕克制不住自己,暴揍她一顿。
黑背坐在石子路上,夕阳将它的影子拉长,它不舍地凝望着韩定阳远去的背影,长长地叫了一声“嗷呜——”
谢柔走出来,将牵引绳套在黑背的项圈上。
项圈上那一枚陈旧的铁牌,深深镌刻着一个“定”字。
所以,不是谢定柔的“定”,而是韩定阳的“定”。
在新家适应了几天,爷爷希望谢柔能够尽快融入大院儿生活,多结交些新朋友。
于是,在小婶苏青带谢禾熙去大院儿的艺体中心练芭蕾舞的时候,爷爷执意让她把谢柔也带上,说如果她有兴趣,也可以学习芭蕾。
在此之前,谢柔只会跟人干架,从来没有接触过芭蕾舞。
干净的舞蹈教室里,穿着黑色舞裙的小天鹅们排成一列,靠着栏杆训练体形。
老师则专门在边上指导还未入门的谢柔。
“两只脚跟靠近呈一条直线,脚尖向外保持一百八十度。
”
“停!你的腿张得太开。
”
“时刻记住,你是一只优雅的天鹅,不是青蛙。
”
谢柔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做到老师的要求。
她实在学不会芭蕾舞,很快,舞蹈老师对她失去了信心。
而旁边,堂妹谢禾熙已经领着一群小天鹅开始踮脚旋转和跳跃。
她穿着一件白色舞裙,看上去就像一只展翅欲飞的白天鹅,体态优雅,身姿灵动。
周围的女孩子们围着她,一边鼓掌,一边发出歆羡的赞叹声。
从小到大,谢禾熙做什么都是最好的,比迷人的白天鹅更加骄矜自负。
与她比起来,谢柔就像一只做什么都无比笨拙的丑小鸭。
她一个人走到教室边缘的栏杆前,看着小天鹅们排练舞蹈,一时间觉得百无聊赖,便决定出去转转。
艺体中心开设了很多课程,也有自由活动区域,有武术课,有格斗搏击场,也有射击场,来这儿的大多数是十七八岁的年轻人。
转角处的射击教室,韩定阳穿着一件纯色衬衣,手握着一柄射击枪,瞄准了远处的枪靶,目光坚定有力。
“砰”的一声响,子弹稳稳命中靶心。
周围传来一片叫好声,韩定阳给枪上了子弹,刚一偏头,看到教室外面的落地窗前有个女孩经过。
那一瞬间,他的呼吸紧了紧。
她的头发剪短了,刚好齐耳,侧脸清秀俊美。
黑色的天鹅舞裙紧紧地勾勒出她平坦的身形,比起一般的女孩,还差了那么点凹凸有致。
谢柔从小就是这样,在她发育之前,韩定阳几乎是一直把她当男孩子对待,鬼知道她居然是个女的。
当他第一次看到她微微有些隆起的胸部,心脏都差点被炸飞。
“阿定。
”
蒋承星将他从万千的思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