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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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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常生气,打上门去想把他揪出来,却没料到亲眼目睹了血腥的死亡现场。

    欧阳端一家五口,包括他和他的妻子,他的儿子儿媳,还有尚未出嫁的女儿,全部死了,而且死状极端恐怖——他们都端坐在椅子上,头颅被砍掉了,堂屋的墙上则被涂上了一只狰狞的血翼鸟,那是用他们的鲜血作为颜料画成的。

     你也听说过血翼鸟?没错,就是那种在传奇故事里才出现过的鸟类,相传产于云州,据说昔年的羽族第一神箭手云灭曾经亲手捕捉过,但这些都是无法证实的历史怪谈罢了,有谁真的去过云州呢?对于那个年代天启城的人们而言,血翼鸟所代表的,其实是一个系列杀手。

    此人在三年前的短短三个月里……啊,这个杀手的故事今晚你已经听人讲过了?那最好,我就省一些唇舌了。

     总而言之,欧阳端被血翼鸟杀手杀死了,七月四日发现的时候,因为是夏天,尸体已经腐败得挺厉害,仵作判断死亡时间估计有三四天,正巧是他没有来上工的天数。

    我损失了一个最好的大夫,但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由于人们都传言,血翼鸟所杀的大夫,一定都有严重的问题,不是医术就是医德,而欧阳端的医术肯定没有问题,那人们只好怀疑他的医德——那也就相当于怀疑元春堂的医德。

    我们的信誉一落千丈,原本坐堂的其他名医不堪忍受名誉受到拖累,也都纷纷离开。

    再加上我那时候仗着医馆收入颇丰,挪用了不少资金去参与宛州木材生意的投资,结果被奸人所骗,全都赔了进去,两件倒霉事儿凑到了一起,再也无力回天。

     我原本心气很高,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毁于一旦,实在难以接受,就染上了酗酒的恶习,终于变成了……今天你们所见的这个样子。

    但是你们一定要相信,我讲的这桩和血翼鸟有关的凶案,绝对是真的,那些人之所以不讲,是因为害怕受到牵连。

     “害怕受到牵连?这能有什么牵连?”安星眠听到这里时,有点不解,“不就是一个连环杀手屠杀了名医一家么?” “那就是这桩案子诡异的地方,”年老颓唐的宋城光说,“天启是一座大城市,大到能包容一切的奇谈怪论,这样的大案子发生在天启,固然令人恐慌,却也没什么特别了不起的,至少圣德八年血翼鸟连杀三位大夫的时候,也从来不禁止人们讨论。

    可是那一次,虽然没有明确的禁令,大肆讨论的人却往往会受到秘密警告甚至拘押,人们渐渐害怕了,就没有人再敢提。

    ” 他往嘴里倒了一杯酒,凄然一笑:“也就是我这样的当事者,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才敢拿出来说一说啊。

    就算被抓去杀头,又有什么值得惋惜的呢?” 雪怀青悄悄捏了一下安星眠的手,两人交换了一下目光,都有些兴奋。

    虽然这个罪案乍一听很突兀,但是事后被禁止散布,这一点却很是可疑。

    通常情况下,朝廷严禁谈什么事,什么事就可能有问题,这是个惯例。

    而且更重要的是,刚才宋城光提到了一句极为关键的话,这正是安雪两人一直期待听到的。

     “您刚才讲到了,这位欧阳端大夫……他曾经为宫里服务过?”雪怀青装作不经意地问,“那他算是很厉害了。

    ” “我说了,他比宫里的太医还管用呢,”宋城光说,“宫里的后妃娘娘很多时候都不要御医们看,专门点名要请欧阳老儿去看呢。

    ” “为什么都是后妃娘娘,皇帝不需要他看?”安星眠问。

     宋城光嘿嘿一笑:“这个欧阳老儿,最精擅的可是妇科啊,尤其是接生最有把握,从来不出岔子。

    想当年,宜妃娘娘难产两天,全靠了欧阳老儿……” 原来如此!安星眠已经听不见宋城光后面再说了些什么了,他明白,他终于找到了开启这扇秘密之门的钥匙,这把钥匙就叫做欧阳端。

    皇宫、婴儿、被神秘灭门的妇科大夫,这一切似乎都被一根看不见的线串联起来了。

    接下来,他就要找到这根线。

     “那一天是七月四日,历书上的黄道吉日啊,黄道吉日啊,根本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大凶之日……灾劫之日……七月四日啊!”宋城光已经完全醉了,趴在桌子上,嘴里含混不清地喃喃自语着。

     安星眠这才招呼老板娘结账,同时拿出一张银票,塞到宋城光的怀里。

    结完账,他正准备和雪怀青一同离开,却被老板娘拉住了。

     “这位客官,按理说我们开酒店的不应该多嘴,但你这两天在我这儿花了那么多钱,我也不能不做这个人情,”老板娘低声说,“闹血翼鸟的那一年我还小,但我清楚地记得,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在四处传着各种流言,但几天之后,就突然不允许说了,谁谈论这件事情都有可能倒霉。

    所以两位也最好别再打听这事儿了,毕竟小命要紧对不对?” “谢谢你的好意,”安星眠说,“我们会小心的。

    ” 他额外往一枝香手里放了两枚金铢,走出几步后忽然又想起点什么:“对了,那最后那个血翼鸟杀手被抓住了吗?” “倒是没有被抓住,他是在许多年后倒毙在了一家路边小旅店才被发现的,估计是病死的,”老板娘说,“他还留下了一本日志,里面详细记述了他几次作案的过程。

    至于杀人的原因,还真是和大家猜的差不多,因为遇到庸医,害死了他的母亲和妻子,这才一怒发狂的。

    ” “哦?日志?”安星眠很感兴趣,“里面提到了欧阳端的这个案子吗?” “应该是提到了,但是碰巧日志的最后几页被撕掉了。

    所以谁也不知道具体的过程了。

    ” “被撕掉了……那就更有意思了。

    ”安星眠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

     回到客栈时,天已经快亮了,但两人都毫无睡意,尤其是安星眠,一改往日的镇定沉稳,不停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让雪怀青担心楼下的人会不会跑上来提抗议。

     “虽然还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但是大致的脉络我觉得已经差不多了,”安星眠说,“一切的起因肯定是和这个叫做欧阳端的医生有关。

    一定是他进宫办事的时候,窥探到了什么隐秘的事情,于是招致了灭口。

    ” “你的意思是说,这不是杀手血翼鸟干的?”雪怀青问。

     “我认为不是,”安星眠说,“血翼鸟没有道理在沉寂了三年之后,又重新出来杀人,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这是血翼鸟干的,为什么会有上头的人禁止讨论此事?我怀疑这是有人想要杀害欧阳端,却又害怕被人追查,所以故意假冒血翼鸟的名头,想要把人们的视线引开,以此脱罪。

    ” “的确有这个可能性,”雪怀青说,“以前也有尸舞者冒充须弥子作案的,反正不少人都知道须弥子喜欢直接杀活人取尸,只不过冒充的那些人最终的下场都会很惨罢了。

    可是血翼鸟没有须弥子那样的本事,被冒充了只怕也无可奈何吧。

    ” “而且他的日志最后几页被撕掉了,更是可疑,”安星眠说,“为什么别的内容都有,唯独要撕掉欧阳端的那一部分?别人或许会以为那一部分有什么重要的秘密,但我们可不可以反过来想……” “反过来想,可能压根就没有那一部分,日志上的那几页原本就是空的,”雪怀青接过话头,“就是因为担心别人看到那些地方是空白的,从而发现血翼鸟只杀过三个人,第四个人根本就不是他杀的,所以才要故布疑阵,把那些纸页撕掉。

    ” “所以我们需要弄清楚,欧阳端在七月四日之前到底干了些什么,怎么会得罪到那个神秘的幕后人士,而这个事件又是怎么和长门僧发生联系的。

    ”安星眠苦恼地说。

     “也许我们可以去走访一下欧阳端生前认识的人,”雪怀青说,“宋城光不知道,未必其他人都不知道。

    或者我们也可以寻找一下宫里的旧人。

    ” “都有点大海捞针的味道。

    ”安星眠说。

     “不妨事,就算这是根针,也不需要我们自己去捞,”雪怀青说,“我在天启城里认识一个很有名的游侠,办事能力挺强的,还有一肚子坏水,上次差点坑了我。

    我正想再次去拜访他呢。

    ” “有你的毒药在,我不需要担心这个,”安星眠微微一笑,“那你快回去休息吧,这一夜熬了这么久,够辛苦的了。

    ” 雪怀青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两人各自入睡,可惜刚刚睡了不到一个对时,街上就传来一阵阵锣鼓喧天的吵嚷声,透过客栈的窗户直入房间。

    安星眠一向嗜睡如命,此刻好梦被打搅,就算他脾气再好,也忍不住要揉着惺忪的睡眼骂上两句娘。

    他推开窗户,只见外面的长街上正缓缓驶过一溜马车,前后都有敲锣打鼓的队伍,还有全副武装的官兵开道。

    百姓们更是把街道两旁挤得水泄不通,个个都在兴高采烈地看热闹。

     看来是有什么喜庆的事情了,这在帝都天启想来十分常见,安星眠叹了口气,知道这个觉睡不成了,索性试试闭眼冥想吧,没准冥想的过程中会一不小心睡着。

    但还没来得及上床,门被一下子推开了,一向举止优雅的雪怀青像头母狮子一样冲了进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

     “你知道下面是在干什么吗?”她大声问,看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真像是想要吃人的母狮子。

     “不知道啊……”安星眠纳闷地回答,就差冲口而出“不是我干的”了。

     “可是我知道!我刚刚问了客栈的伙计,他告诉我了!”雪怀青高声嚷嚷着。

     安星眠心里一凛,连忙关上门,回过身问:“那是干什么的?” “那是外地送进京城的寿礼,准备庆祝皇帝的生辰的!皇帝的生辰就在下个月底。

    ”雪怀青本来就情绪激动,加上试图压倒外面的喧嚷声,简直要把嗓子喊破了。

     “皇帝的生辰?” “没错,你知道皇帝的生辰是什么日子吗?”雪怀青说话的口气就像是在路上捡到了一百万金铢,“六月三十日!圣德十一年的六月三十日!正好在七月四日之前四天!那差不多就是仵作判断的欧阳端死去的时间!”

圣德十一年七月四日,名医欧阳端全家被发现死在自己家中,死因是谋杀。

    根据仵作的判断,他大约在三四天前就死了。

     欧阳端医术精湛,尤其擅长妇科,经常进宫为后妃娘娘们看病。

     欧阳端死后,关于这起惨案的一切流言都被强制噤声,没有人再敢多嘴。

     就在仵作推定的欧阳端死亡时间差不多的日子,同一年的六月三十日,当朝宏靖皇帝诞生了。

     以上几条凑在一块儿,能说明什么问题? “原来整个事件竟然和皇子的诞生有关,”安星眠的脸色苍白,难以掩饰内心的震惊,“照这么说来,那个女天罗所携带的婴儿,会不会就是……会不会就是……” 两人的心里刹那间浮现出许许多多经典的民间传奇、坊间小说甚至于评书故事。

    涉及到皇子的故事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而这些故事最喜欢走的一条路线就是—— “皇子被掉包了!”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安星眠的心里迅速浮现出一个完整的故事:在极好女色的圣德帝后宫里,一群后妃们相互争宠,谁都希望能为圣德帝生下一个儿子,以便日后继承皇位,自己也可以坐上皇太后的宝座,从此一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在这样的前提下,一部分心思狠毒的后妃难免就会耍弄一些阴谋,她们会想方设法地阻止其他“竞争者”诞下麟儿,比如在对方的饮食里掺杂打胎药,比如当打胎药不起作用的时候,想办法把刚生下来的婴儿抢走……假如这起事件正巧被某个到宫里行医的民间医生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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