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墙面簌簌掉落的泥灰,眼里掠过一丝冷光。
当青砖被撬落的瞬间,他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大理苍山的风:
“萧大哥,接铲子。
”
华赫艮从地道里递出的,正是那柄刻着“吞沙”的掘地铲。
萧峰握住木柄时,掌心触到刻痕里的细沙,这是大理国特有的红沙,混着洱海的贝壳粉。
他忽然笑了,笑声里有冰裂的清响,反手用铲柄砸向脚镣,火星溅在草席上,烧出几个焦黑的小点。
地道口的青砖碎在华赫艮脚边时,段誉的青衫已带起一阵风。
他手里攥着半幅沾着朱砂的帛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在看见萧峰腕间铁镣的瞬间,忽然顿住,那铁镣已嵌进皮肉,暗红的血痕像条死蛇缠在苍青色的皮肤上。
“大哥!”
他的声音里有大理世子少有的颤音,六脉神剑的剑气却比话音更先出鞘。
无形剑气如冰锥刺向铁镣,“铮”的一声清响,火星溅在萧峰肩甲上,两截铁镣应声而落,其中一截滚进地道,撞在华赫艮的铲子上,发出空哑的回响。
萧峰抬头时,眼里掠过一丝暖意。
地牢的月光漏在他左颊刀疤上,使那道疤痕显得格外锋利,却又在看见段誉腰间玉佩时,已化作万千绕指柔:
“你总爱用这手剑气吓人。
”他想抬手拍段誉肩膀,却发现掌心还沾着地道里的红沙,那是大理特有的颜色,混着他方才爬地道时蹭破的血。
段誉忽然抓住他手腕,盯着那圈铁镣磨出的血痕,喉结动了动:“大哥,你受苦了,”
他声音忽然低下去,从袖中摸出金创药,指尖触到萧峰手腕时,才发现这双曾拎起千斤巨鼎的手,此刻竟比他想象中更烫。
地道里的汉子们已开始拓宽洞口,范骅在井口计算着时间:“还有二十步到马厩,巴兄已备好三匹追风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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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道外传来巴天石的暗号,七声断续的蛙鸣。
范骅的折扇敲了敲井沿:“辽兵已封了西巷,乌老大的人缠住了南城门守将。
”
他说话时,目光落在萧峰肩甲的裂痕上,那里还沾着半片契丹狼首的绣纹,“玄难大师的禅杖阵能再拖半盏茶时间。
”
萧峰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铁锈味。
他扯下衣襟裹住手腕,指尖掠过段誉递来的金创药瓶,瓶身上刻着“无量山”三个字,是当年木婉清送给他的。
“三弟,”他忽然按住段誉肩膀,掌心的红沙蹭在对方青衫上,“你可还记得,在曼陀山庄你说过的话?”
段誉抬头,看见萧峰眼中映着地道里的烛火,那簇火光在他瞳孔里跳了跳,像要燃尽所有疲惫。
他忽然想起那时自己被王语嫣气得发疯,是萧峰拍着他肩膀说“兄弟,这世上比情债更难还的,是人命”。
此刻火光中,萧峰鬓角竟有了星点白霜,让他喉间忽然发紧。
华赫艮忽然抬头,看见井台上的夜来香被夜露打湿,花瓣垂落如泪。
他知道,此刻辽王府的更夫该换第二班了,而地道里的泥土味,混着萧峰身上的血腥气,正一点点渗向自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