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在路上,我在报亭买了一份报纸。
上面的头条赫然便是顾氏。
一整个版面的篇幅,洋洋洒洒讲的都是顾氏。
名词术语全是我不懂的,只是耐着性子看下去,也还是可以理解几句。
大致应当是顾氏近五年连续盈利,今年报出的报表却显示巨额亏损。
后面跟着的上市公司股票跌幅就完全看不懂。
然而再后面的解决办法第一条却浅显明白。
指出顾衍之近来疑似与叶矜交从甚密,大有联姻的可能。
最后就是顾衍之的个人介绍,除去经营头脑,还有近年来他所接触过的绯闻女友们。
我蹲坐在顾衍之面前的地毯上,两只手扒住膝盖,自下而上看他深长的睫毛。
他的唇角还是有点上翘的样子。
手指修长,卷起来撑住额角的时候,尾指聚起一个半开的环形形状。
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还是青年模样。
穿一件风衣,不动声色的清贵气息。
眉眼间却有浅淡笑容,带着一点捉弄,又有点遥远,可是并不令人觉得畏惧。
如今经年不往,他还是这样。
只除了轮廓更为深邃,举手投足间愈发沉稳。
十一岁的我被江燕南戏称为小豆芽,上一次家长会的时候我已经窜高到顾衍之的唇角地方。
只要微微抬起眼睛,就能看到他唇角时常勾出的一点笑意。
眼前这个眉眼英俊的男子,我已经认识他这么多年。
他教过我英文单词的发音。
指导我怎样回击他人的恶意。
告诉我如何心安理得地享受生活,以及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姿态挑剔选择。
他曾经这样告诉我:“女孩子活得矜贵一点,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一件事。
”
他给过我宠爱。
华服珠宝,安定幸福,无一不有。
对于犯错,他的包庇多于批评。
江燕南曾有一次开玩笑说顾衍之不是合格的家长。
合格的家长不会在小孩吵架的第一时间就断定全是别人家小孩的错,也不应该在小孩成绩下降的时候先找试题难易的客观原因。
那个时候顾衍之正教我如何骑马,他坐在我身后,教我在马上如何拉紧缰绳,如何令其转弯,声音慢条斯理,徐徐低沉。
我感受到身后怀抱的安定力量。
过了许久,他才在同我说话的空隙里回了江燕南一句:“吵架这种事自然不会是杜绾的错。
她这么懂事聪明。
”
他一直给我这样的全部信任。
黄昏慢慢转过窗子,大半天空都变成幕蓝色。
我眼前的人睫毛微微动了动,半睁开眼睛。
我坐直身体,快速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然后咳嗽了一声。
他看看我,开口时有些微沉:“绾绾?”
我说:“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他终于睁开眼睛。
坐直了身体,袖扣在暗中淡淡一闪,带着一点金黄。
他看看我:“你的班主任今天给我打了电话。
”
我哦了一声。
停顿了一下,又说:“你怎么会有这座房子的钥匙呢?”
他又看了看我,眼睛点墨一样漆黑。
这次他没有回答。
我其实早该想到。
这座房子本来就是他的名下。
即使我某一日心血来潮换了门锁,照样也是归在他的名下。
更何况这座房子里如今负责我衣食住行的阿姨原本就来自顾宅,她和顾衍之的熟悉,比我认识顾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