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的味道,最后只说了一句:“她和吴哲分手了过后……”我打断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廖小凡侧头想了想:“还能什么时候,真以为初中牵牵手就能白头了?她好像高一的时候就分手了吧,那时候你应该还没转校,可能只是没遇见她,有一次我碰着她的时候给我说的。
”
沉默了半晌后,我又问道:“那她现在呢?”
廖小凡叹了口气:“她念了个专科,听我爸说好像她不想读,要去沿海吧好像。
爽子……”我正沉思着,听言抬头,满是疑惑,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以这么严肃的语气跟我说话。
林念念在他身边乖乖巧巧,我的狗在我身边……流着哈喇子。
“前段时间我遇见她几次……可能……有点……我觉得吧……”
“有屁快放,咱兄弟有什么不好说话的?”
廖小凡咬咬牙:“你没看到,浓妆艳抹的,很浓那种,你知道我现在偶尔也和夜场里那些哥哥姐姐接触……”
他没说完。
我一愣,瞬间就明白了,但却不知道说什么,隔了半天才不咸不淡地说一句:“各安天命吧。
”
分别时,我看见他们手牵手走开的样子,有点羡慕,更多的是一种祝愿,我不信任林念念,因为我知道现在小姑娘看上去年龄小打扮清纯,但是举手投足点点目光都是荡气回肠的故事来着。
但我得要信我兄弟啊。
至于我……我还是老老实实念我的书准备我的高考吧。
啊,真是一派祥和啊,好想去那朵白云上睡个午觉。
10
高考过后的那个暑假,我开始着手准备我的第一次旅行,对大学生活充满了憧憬,比如我会遇到什么“水灵小白菜”呢?比如我会遇到什么奇葩室友呢?比如我会遇到什么狗血事件呢?
有一天我钓鱼回来,心里正在咒骂为什么这天气就像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呢?刚刚还晴空万里,瞬间就下起了瓢泼大雨,也有可能是盆泼大雨,反正我觉得挺大的。
在离家不远的一个天桥下面,我一边骂骂咧咧地拧着衣服,一边等雨停。
这个时候冲进来一个姑娘,应该是姑娘吧,反正感觉也淋到不行。
万一妆花了怎么办?我恶毒地想道。
“爽子?”那姑娘忽然开口。
我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乐了:“皎皎?”
李皎穿着一身吊带,踩着一双人字拖,身材凹凸有致,也是青春正年少,让她脸上涂了东西被雨淋花了过后也不难看,多了一丝惊惶和清纯。
她甩甩头发,第一句话就是:“你还是这么丑。
”
我本来正觉得有些好友重逢的尴尬,这话一出我差点暴走,我怎么就丑了,我帅也不能让雨停下来啊。
她看到我怨念十足的眼神,一蹦三跳地走到我面前:“玩笑玩笑,怎么,好久不见还开不起玩笑了?”我瞅见她像一湖莲花一般婀娜的笑容,正想说话,赫然看见她的锁骨位置有一朵妖艳异常的玫瑰刺青,一个“W”显得有点不伦不类,但是在这妮子身上却有着那么一丝浑然天成本该如此的味道。
“什么时候去文的?”我问道。
她翻了个白眼,隔了半晌才说道:“早就文了,去年的事情了。
”
我坐在一块石头上,她过来坐在我的旁边,示意我将装鱼的那个小桶放在一边,说道:“你把那个桶放远些,好腥。
”
我撇撇嘴,按照她说的做了。
“你现在干什么呢?”我问道。
李皎说道:“打工呗,开始在厦门,后来在成都,这段时间不想上班了,就又回来了。
”
“那不是挣了大钱回来了?皎姐,最近穷,接济下呗。
”我笑着说道。
她在裤兜里摸了半包软玉溪出来,可惜受了潮,过滤嘴那里被淋湿了没法抽,她叹口气一把扔掉,抿抿嘴:“接济?接济个屁,老娘一个月才两千多一点,打工能挣什么钱?”
我还在盯着她扔掉那半盒烟发愣,听着这话觉得有些别扭,总觉得小时候的李皎虽然豪爽像个假小子,也不至于现在嘴里一开口就颇有江湖气焰。
“爽子,你要好好念书,说真的,出来了我还真后悔当初没好好念成天瞎玩。
”李皎语气听不出悲喜情绪。
我有点啼笑皆非:“怎么?还给我上起思想教育课了?”
李皎撇撇嘴:“屁话。
你知道吗?我工作那一个破商场,想要升职都得要个专科,不然得在收银台守一辈子,谁受得了那个气啊?你不一样,从小你就聪明,院子里的大人都说你能读书,别困在这个小地方。
”
我拨弄着鱼竿,说道:“别介,别给我戴帽子,我现在成绩也就那样,你以为还是原来年级前三那会儿?我也爱玩,成绩自然也就下来了,怨不得别人。
”
李皎忽然哈哈一笑:“我就记得你初中开始英语就没及过格。
”
我忽然想起那天廖小凡跟我说的八卦,就开口说道:“你后头咋跟吴哲分的?没有寻死觅活?”
李皎脸一黑,对着我胸口就是一拳……谁跟我说姑娘家没有气力的?
“两个学校呗,星期天还能见见面,平时也就发发短信,后头我就觉得实在是没意思了。
”李皎平静道。
我一瞧她侧脸,精致而漂亮,只是眼神有点儿不好说。
本来我还想问深一点儿,但人家把话这么一堵,我也不好问了。
真的是,一点儿都不会聊天。
雨停后,难得出现了彩虹,挂在天边,就像在前面几步路一样。
李皎挽着我的胳膊,我还有点不习惯,她打趣道:“你还是这么瘦?怎么?你爸妈虐待你?”
我翻了个白眼没有接腔。
李皎说道:“小耗子现在都买车了你知道吗?”我震惊道:“真的?”
李皎点点头:“也就一面包车,但总也是自己买的不是?”我努努嘴,没有说话。
李皎一看我的样子,就对我心思了如指掌,撤开手,说道:“你还别看不起人家,我还真就觉得能挣着钱的人就是好样的,何况他人本来就心眼儿不坏,爽子,我们一路就是这么过来的,你可不能看不起小耗子。
”我忽然感到一阵厌烦,李皎继续开口说道:“现在就你和小凡在念书,早出来早挣钱,你也要知道这个道理。
钱是王八蛋啊,但谁不爱啊。
”
这道理我能懂,但是这话里透着的无奈和其他情绪我也就体会不到了。
雨后的街道总透着那么一股子清新,也觉得明亮,我第一次觉得我和这些认识十年以上的人有了一些疏离,不是距离或者见面次数上的疏离,而是一种你努力想抓却像是深陷泥潭那般越来越远,让你无法呼吸,让你无可逃脱。
11
大二的时候有段时间因为失恋的关系,我有点烦躁,又不乐意跟室友说,暑假我计划了一场从西安出发终点是新疆库尔勒的背包旅行。
社交软件上全是我的旅行照,有人羡慕,有人点赞,有人关心。
我在那条路上收获了不少,听了不少,喝了不少,吃了不少。
直到我在西宁塔尔寺那天,廖小凡忽然给我发了个短信:“小耗子问你借钱,你千万别借。
”
我这人肚子里藏不住什么事,特别是我在意的人,我一个电话打过去问他发生了什么?
廖小凡欲言又止,最后就说了一句:“他现在在戒毒所……”我当时就有五雷轰顶的感觉,你要说真就和小耗子成两路人了我自己都不信,但那个时候确实觉得这家伙是又不要脸又不要命了。
廖小凡见我没吭声,主动开口说道:“你现在怎么样?”
我叹口气:“玩得还不错,正准备等几天去环青海湖。
”
廖小凡和我开着玩笑:“怎么?还准备骗个青海姑娘回来当媳妇儿不成?”
我笑道:“那肯定啊,爷们儿得要为咱四川男人长面子啊。
”
廖小凡继续说道:“我准备过年跟念念结婚了。
”就这一句话,我差点把过滤嘴点了,说道:“你脑子没烧坏吧?你和我同年的,20岁?你就要结婚了啊?先说好,没钱包红包。
”
他乐呵呵地说道:“不用不用,你记得来就行。
”
我满腹感慨:“也是,你和你那姑娘那么多年了。
”
廖小凡的话语透着无奈:“你不知道,后来我还是只有往公务员这个方向考,她家和我家一样,也是很传统的家庭,一开始听我是个小音乐教室的老师,又没有念书。
反对得我都要疯了,最开始是禁足,然后是她妈直接跪在她面前,然后我爸妈也开始觉得那家人实在是不可理喻,也开始反对了。
”
我蹲在塔尔寺前那个小坡上,问道:“那后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死扛呗,他爸妈才同意了,但前提是我得拿到成人大学的本科,考个公务员,我琢磨着直接把酒席办了,证到了年龄就领,一年考不上我考两年,总不能那个时候来说离婚吧?”廖小凡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些话,仔细想想,这里头没有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牛鬼蛇神我自己都不信。
“死扛”两个字得成多少情侣的拦路虎啊?
挂了电话,我翻着手机,在小耗子的电话号码上停留了好久,我尝试着拨了过去,却出现空号的提醒。
我愣了大概十几秒的时候,终究还是没有删去他的电话号码。
仰起头,塔尔寺在青海空旷的蓝天下显得气势磅礴,信徒、旅客、喇嘛各自有各自的生活轨迹。
经幡飘动,轻轻埋葬了无数人的朝圣之路。
回去过后我就开学了。
而我最近一次见小耗子却是在我没有想到的情况下见的。
那天我放了个小长假,晚上和朋友在夜市吃烧烤。
我正打趣道:“现在那种初中痞子我是远远看了就得绕着道走。
”
朋友笑我胆子小,我喝一口啤酒打了个酒嗝:“还真不是我胆子小。
都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暴躁,不顾后果,不计一切,这种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主儿你可真别惹,连自己是瓷器还是瓦罐都不知道。
”
朋友点点头:“这话是没错。
”
然后隔了半小时,场面就变成了一群看着就很年轻却个个凶神恶煞的娃围着我俩要揍我们,只是因为朋友起身的时候把隔壁桌立在地上的酒瓶子不小心踢倒了。
朋友道歉,而那边一个声音冒出来:“你没长眼睛啊?”
然后那群人就直接站起来,只能说男孩们的脸上飞扬跋扈,而一身学生清纯打扮的姑娘均是面色兴奋,想来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了。
我脑子里首先后悔的是怎么没牵狗出来,杜高或者加纳利那种级别的护卫犬往那里一放,别说一堆男孩,就是一堆成人也肯定能震慑住。
然后想的是赶快跑,但是啤酒虽然寡淡也是有酒意的,而且我还真的得承认我有点害怕,哪怕对面是一群小男孩,谁知道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匕首甩刀之类的玩意儿?
然后一个人影站了起来,周围桌旁的人都是坐着看热闹。
夜市、夜店、夜场,凡是这种地方怎么着也有些争斗,他们也都见惯不惯了。
五大三粗的男人一耳光就打在说话那个小男孩的身上,反手一脚又踢在另一个小男孩的肚子上,然后拍拍手,轻声说道:“你说我长眼睛没有?”
猛将无双。
12
黑色背心,肌肉还算漂亮,短裤人字拖,短平头,一身戾气。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向来可以多打打顺风架,这种架势还是应付不过来。
那个最开始说话然后被扇了耳光的男生被男人左臂上精致的般若和背心遮不住的伤疤给震慑得话都说不出来,腿都是软的。
我阴沉着脸不说话,一见他还要动手,开口道:“小耗子,算了。
”
他扬起的拳头定在了空中。
我把钱放在桌子上,扭头就走。
我那朋友不认识小耗子,正想过去道个谢,但一看我这态度,踌躇两下也就跟了上来。
小耗子却追了出来:“爽子哥,爽子哥。
”我站定,没有说话。
他有些气喘地追上来。
我叹口气,主动问道:“你开的?”他点点头:“隔壁的爆炒是我在帮别人守的摊子,这种事情本来这种地方就很正常,我一看是你,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
我盯着他,本来想问他戒毒没有,但考虑到我朋友还在我旁边,而且哪个吸毒的会说自己吸毒?我努力地想要从他的眼神动作中考虑到是不是还沾染,但实在话我还真不是什么道行高深的人。
“爽子哥你能不能借我点钱?”他忽然开口。
沉默了几秒,我一字一句地从嘴里蹦出字来:“没有!”
斩钉截铁。
然后是真的转身就走,走过转角,我看了一眼,他站在原地,没有追来。
我朋友追上来问我,我只说了两句这是我发小儿,不成器,烂人一个。
然后就彻底不想说话了。
回到家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我其实手里还有个万把块的样子,三四线城市,大学生做兼职能有几个存款?但我怎么可能把钱给他?我一直觉得小耗子哪怕再不是东西也不能坑到我身上来,但是今儿发生的事情又让我恨不得从来没有认识过他,虽然今晚会挨揍。
“哥,我是想找点路费去广州我爸那边,家里人不管我……以前认识的也没有……我找不到别人了。
你会相信我,我是真的去准备去做事的。
”
他用一个陌生号码发了一条短信来,有四五个错别字。
“滚。
”
我回了一条短信,没有错别字。
他没有再回。
那天一直到凌晨四点多我都没有睡着,终于一咬牙暗骂了一句,然后再发过去两个字:“账号。
”
隔了四五十分钟,他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哥……”他声音很小。
“王澜,我只有一万块,其他的就没了,你给我账号,我给你转过去。
”我说道。
“我等下发给你……哥……对不起。
”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却整得我更有点不是滋味。
我借钱还真不是因为相信他,我只是怕他狗急跳墙去水公司借钱甚至更深一步去抢。
狗急跳墙四个字在某种程度上是很可怕的四个字。
“别说那么多。
赶紧发来。
”我挂了电话。
算我欠他的。
我心里想到,掐灭了烟头。
13
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