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牧羊人的长鞭炸响,惊起雁群如情书漫天。
残阳如血,雁门关外的黄沙卷着驼铃声。
乔峰独立风中,腰间的酒葫芦早已空了。
风起,寒鸦惊飞如乱箭,寒风卷着碎雪掠过雁门关外的乱葬岗。
一块青石板突兀地立在黄土地里,石面上斑驳的血痕已成紫黑色。
乔峰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的肋骨上。
他的左手始终按在腰间的雁翎刀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刀鞘上缠着的白布早已被风雪浸透。
他的靴尖踢到块焦黑的头骨,天灵盖上插着中原制式的柳叶刀。
刀柄缠着褪色的红绸,乔峰突然呕出半口烈酒,酒液混着血丝渗入岩缝,凝成个残缺的"仇"字。
"乔某来迟了..."
掌风劈碎三丈外的古松,年轮里渗出黑褐色的血垢。
树根下蜷着片婴儿襁褓,金线绣的契丹文被蚂蚁啃成"大宋忠烈"的笔锋。
乔峰的降龙掌突然转向,将整棵松树连根拔起。
"三十年前,你就是在这里被乱石砸断了脊椎。
"他对着青石板说话,声音比北风更冷。
黄沙簌簌落在他的斗笠上,像极了当年那些砸向母亲的鹅卵石。
石缝里突然窜出几点幽蓝的磷火,映出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
乔峰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契丹文的血书,每个笔画都像是用指甲剜出来的。
“峰儿周岁,偕妻往外婆家赴宴,途中突遇南朝大盗……事出仓促,妻儿为盗所害,余亦不欲再活人世。
余受业恩师乃南朝汉人,余在师前曾立誓不杀汉人,岂知今日一杀十余,既愧且痛,死后亦无面目以见恩师矣。
萧远山绝笔。
”
乔峰的喉结滚动着,突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雁翎刀"铮"地出鞘三寸,寒光刺破天幕。
远处传来乌鸦嘶哑的啼叫,惊起一片寒霜。
乔峰踉跄着后退两步,膝盖重重跪倒在地上。
他的右手缓缓抚过石壁,指尖触到一道深可见骨的刻痕——那是母亲的名字。
"爹,娘..."他低唤着,声音哽咽如锈。
三十年的血海深仇在这一刻突然变得轻飘飘的,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散的灰烬。
夕阳下,乔峰每一步都踏出雁门关外的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