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军大帐,灯火通明。
狼皮地图上的血渍还未干透。
耶律洪基的手指按在“幽州”二字上,指甲缝里嵌着未刮净的鹿血,像条蜿蜒的小蛇爬过羊皮。
帐中铜炉烧着兽骨,青烟在牛油灯影里扭成弯刀形状,正落在萧峰眉间那道旧疤上,此刻又隐隐作痛。
“这是朕亲命雕刻的楚王金印。
”
他忽然抬头,鎏金冠冕下的眼睛亮如狼眸,指尖敲了敲案头三寸高的金印,龙纹在火光里泛着冷硬的光,“萧兄弟可知,这印比当年的南院大王印重了三倍?”
萧峰的手掌按在腰间狼首刀上。
刀柄包浆里渗着经年的血渍,有阿朱的,有他自己的,还有去年在进行部落平叛时溅上的牧民血。
金印映出他半张脸,胡茬里混着未褪的征尘,倒像是从狼皮地图上撕下来的一块阴影。
“大王要臣做南征前锋。
”
他的声音比帐外的月光更冷,“可知道前锋所过之处,汉人百姓要流多少血?”
耶律洪基忽然笑了,笑声震得铜灯盏里的牛油晃出边沿,在狼皮地图上烫出几个焦斑。
“萧兄弟怎的忘了?”
他伸手扯过案头酒袋,鹿血混着马奶酒的腥气扑面而来,“当年你在丐帮时,斩西夏斥候、烧女真粮草,哪次不是血流成河?如今穿上契丹的甲胄,倒想起菩萨心肠了?”
狼首刀的刀柄在掌心转了半圈。
萧峰看见地图上“雁门”二字正对着自己的倒影,那里埋着他的父母,埋着阿朱,也埋着永远回不去的乔峰。
“那时臣以为自己是个汉人。
”
他忽然抬头,目光撞上耶律洪基眸中跳动的火,“如今臣知道自己是契丹人,却更知道,无论汉人契丹人,谁的血都不该白流。
”
金印“当啷”砸在地图上,幽州城的朱砂标记被碾出裂痕。
耶律洪基的手指抠进案头木缝,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像头被踩了尾巴的雄狮。
“萧峰,你要记住,你是契丹人,你是契丹的楚王!”
他忽然低吼,酒袋甩在地上,马奶酒在狼皮上洇出暗黄的渍,“不是汉人乔峰的游魂!当年你在聚贤庄杀汉人时,可曾手软?现在要为他们阻我大军?”
萧峰的刀鞘轻轻磕在靴钉上。
他想起聚贤庄的雨夜,想起白世镜的断刀划过自己左臂,想起阿朱替他敷药时指尖的温度,那温度此刻正从记忆里渗出来,混着帐中兽骨的焦香,烫得他喉间发紧。
“臣阻的不是大军。
”
他的声音忽然轻下来,却比刀锋更锐,“是二十年未熄的战火。
大王可记得,去年在辽水畔,那些捧着鱼头求告的契丹牧民?他们要的不是南征的荣耀,是能安心放牧的草原。
”
耶律洪基忽然沉默。
他盯着萧峰腰间的狼首刀,刀柄上的缺口是三年前萧峰替他挡下女真刺客时留下的,此刻在火光下像道永不愈合的伤。
帐外传来巡夜士兵的马蹄声,达达声里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