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的?你负责得起吗?”
梁锐咬着牙,硬着头皮上,“我赔。
”
梁秋润呵了一声,目光几乎是蔑视,“你赔?你拿什么赔?”
梁秋润一直都是温润的,温和的,更甚至,很少发脾气。
他从未这般尖锐过,而且将这种尖锐的一面,对上了自己的儿子。
一个他捧在手心里面的宝贝。
梁锐被刺痛了,他梗着脖子,大声道,“我拿一生去赔,总行了吧?”
梁秋润从未像这般犀利过,他盯着他,“你的一生有什么?”
“你是有学历,还是有技术?再或者是你有钱?”
“肉联厂的一个工作岗位,会被人打破头的争抢,你有这个本事挤进来吗?就算是你有本事挤进来,那我问你,现在少的那个缺口怎么办?”
怎么办?
梁锐不知道。
当父亲把所有的事实摆在他面前后,梁锐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捅了一个怎么样大的篓子。
旁边的杨向东静悄悄的。
恨不得长出个翅膀,把自己捂起来藏的严丝合缝的还好。
杨科长没说话,但是急促的呼吸,到底暴露了他的情绪。
如果不是梁厂长在这里,他或许要拿起皮带,把他儿子杨向东给抽死了!
屋内沉寂了下去。
这才是最可怕的,就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
梁风被押了过来,当看到办公室三堂会审的那一幕时,梁风也知道了。
东窗事发了。
他下意识地去看梁锐,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惜,这会是在梁秋润的眼皮子底下,他根本不会给他们相串供的时间。
“说说,为什么要烧厂房?”
梁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小叔知道了。
他不说话,打算抗拒。
梁秋润,“梁风,你是梁家最出息的一个孩子,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烧厂房吗?”
以他那个蠢儿子的手段,根本想不到这里。
以前梁锐为了阻拦他相亲。
曾把自己泡在冷水里面灌生病过,也曾给自己打扮成一个傻子模样,就为了去吓走他的相亲对象。
后来长进了点,会打架了,知道用拳头说话了,开始威胁人了。
梁锐他只会小打小闹,做不出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脑子不够。
果然小叔什么都知道。
梁风咬着牙,“我不想让你相亲。
”
“所以你就出主意和梁锐一起去放火?”
梁风犹豫了下,又往外吐了一个名字,“放火这个主意不是我出的,是——梁海波找到我,说让我挑拨梁锐去放火的。
”
他又不是傻子,而且他和梁锐的关系好,自然不至于推梁锐去火坑。
而且,梁风自认为自己脑子聪明,这般假放火肯定不会出事。
于是,他替优柔寡断的梁锐出手了。
“好,很好。
”梁秋润冷着脸,他没想到这里面还有梁海波的事情。
“我们梁家真的是出好种啊。
”
三个一个比一个厉害。
“梁厂长。
”
办公室外面传来一阵声音。
梁秋润抬眸看了过去,“进来。
”
声音清冽,少了温和,多了几分锋利的滋味。
来报告的人,顿时害怕了几分,但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梁厂长,统计结果出来了。
”
“这次一共七十头猪,损失了五头。
”
“另外,厂房损失了三间废
弃厂房彻底毁了,新厂房烧了一点,但是还不影响使用。
”
“其中,救火抢救猪肉的时候,有一个同志被砸伤。
”
这话一落。
全场安静了下来。
梁秋润去看梁锐,梁锐低着头,死死的拽着手。
他没想到的。
他真的没想到,那一场小火竟然会造成这么大的损失。
梁风也张了张嘴,“不是假放火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损失?”
他猛地回头看杨向东,“不是让你去看着火了吗?”
杨向东嗫嚅了下,“我是灭了来着,但是后面突然挂起来了一阵风,火势刷的一下子起来了,我没拦住啊。
”
都快着急哭了。
“够了。
”梁秋润打断了他们,朝着石主任道,“继续。
”
石主任低着头,“另外,厂门口现在各大单位,都来拉货了。
”
肉联厂可以说是整个首都,最为紧俏的单位,没有之一。
只因为他们单位有猪肉可以产出,这就意味着捏着大部分人的命脉,甚至是单位的命脉。
不管是国营饭店,还是百货大楼,又或者供销社,到处都是缺肉的。
老百姓的肚子里面一天没有油水。
肉联厂一天就会受欢迎。
往前都是那些单位,扒着肉联厂,求着他们多产出一些猪肉,好解决大部分单位居民供给问题。
但是,如今抓瞎了。
这么多人等着,他们肉联厂却供不出来货。
“厂长,现在要怎么办?”
石主任是真着急。
怎么办?
梁秋润也想知道,他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梁锐和梁风,“在这里待着,回来在找你们算账。
”
话落,他便领着石主任和杨科长出去。
梁锐却突然跟了上来,“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跟你一起去。
”
他知道梁秋润现在去哪里。
无非是给他擦屁股,去解决那些来肉联厂拉货,却没拉到的人。
梁秋润回头看着他,似乎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半晌,他说,“跟着。
”
小孩子总归要长大。
或许,他之前对梁锐和梁风太过宽松了。
车间厂门口。
如同往常那样,四九城各个允许买卖经营单位的采购,基本上都在这里了。
大家都等着在肉联厂拿货回去卖呢。
毕竟,下面的人盼了半个月,就盼了这一天。
他们到的时候,销售科的陈科长,整在和这些进货单位的负责人解释。
可惜,这些人听不进去。
也正常。
毕竟,搁着谁单位排了半个月,终于排到了货,结果上门的时候,却告诉他们没有货了。
这谁能接受啊?
梁秋润来的时候,这里如同菜市场一样,任凭肉联厂的陈科长,把嘴皮子说烂了,都没人信他。
“我真不骗大家伙儿,你们都能看到,我们肉联厂车间出了火灾,不少猪肉都搭了进去,人能出来都不错了,我到哪里给你弄猪肉去啊?”
大家还是不管。
“你和我们说这些没用。
”
“我们要猪肉。
”
“我们单位现在的老百姓排的跟长龙一样,有的人半夜都来排队了,等了一天了都,你现在跟我们说没猪肉了,我们同意,那些老百姓同意吗?”
这——
陈科长真是都快把头发给薅秃了,他怎么回答都不是。
“我变不出来啊。
”
他一拍大腿,“猪肉被火烧没了,我变不出来啊。
”
都快急哭了。
还是梁秋润过来了,陈科长看到他,顿时跟看到了救星了一样。
“梁厂长,你看这怎么解决?”
厂长就是这点好,哪里有锅哪里背。
梁秋润来到肉联厂一个月,他也早已经习惯了这边的作风。
“我来解决。
”
简短的四个字,却让陈科长安心无比,他擦了擦汗,旋即悄悄的退到了梁秋润的身后。
梁秋润安静的站在那里,原先吵闹的现场,却瞬间跟着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跟着注视着他。
梁秋润扬声,“我知道大家都很着急,我和大家一样,也很着急。
”
“猪肉不够,老百姓买不到,你们回去后还要被老百姓骂,我也晓得。
”
这话说的,大家顿时忍不住点头,“可不是,那些等了一宿的老百姓,买不到猪肉,恨不得把我们单位档口都给砸了。
”
梁秋润点了点头,“我们肉联厂给大家添麻烦了。
”
“我现在有个主意,大家听一听可好?”
他的声音极具有说服力,连带着人也是沉稳的,是那种光看着就可靠的感觉。
很多时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