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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燃烧的罗密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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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后面是坚硬的石墙。

     蚩尤看着鲜血和脑浆淋漓着掩盖了石墙的黑色,也是红白二色,鲜明而凄厉。

     门外守卫的士兵只听见一声可怕的嚎叫,年轻的少君不顾一切地冲出了地牢,嚎叫着逃向远方。

     蚩尤想自己要的并不太多。

    他是个早慧的孩子,从小就怕跟人讨价还价,遇事不愿去争取,他改不掉这毛病,就只有想法子让自己安心。

    如果失去了兄弟,蚩尤还有个家,虽然不能回家,但是还有刑天在身边,刑天走了他还有好朋友,好朋友战死了,他还能回去找云锦,云锦嫁人了蚩尤希望她会过得好……他是个聪明的男人,永远能够找到理由安慰自己的心。

     他只是要一个蜗牛壳可以居住,哪怕再小,他会觉得安全,然后静静地睡着。

     云锦是他最后的蜗牛壳,她曾向他许诺在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房子里和他一起直到死去,两只蜗牛在一个壳里交相恩爱,直到彼此都化成灰尘,留下一个空空的蜗牛壳儿,里面还有他们对话的余音在回荡。

     现在云锦死了,他没有壳儿了,他是一只软体的蜗牛被抛在冷硬的石头上,艰难地蠕动……蠕动……他想他的壳儿,可再也找不回来。

     那个叫做共工的男人弹着一张三弦在酒肆门口的阴雨里低唱,他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一切全都,全都会失去;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的眼泪欢笑,全都会失去; 所以我们不要哭泣,所以我们不要回忆过去,所以我们不要在意,所以我们不要埋怨自己。

    " 他的声音凄厉又哀婉,轻佻又真诚,“如果你爱上哪位姑娘,一定要好好保护她,如果有人想伤害她,你要用弓箭去射他。

    ” 他终于一无所有了。

     现在他怀里抱着柔软的躯体,可那身体在冰冷、在僵硬。

    他浑浑噩噩地在涿鹿城里生活了几十年,以为这世上的纷纷扰扰和他本无关系;他很愚蠢,觉得战争是件愚蠢的事,只要什么都不做,大家就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他怯懦地投过降,以为这样就可以活着回去看他心爱的姑娘。

     即使他失去了一切记忆,他仍可以在一间面朝大海的房子里,和她一起看春暖花开。

     现在就是春暖花开,可是她走了,那些往事却回来了。

     想抛弃的往事,想打碎的过去,如千千万万的幽灵,从记忆的深渊中缓缓升起。

    无数的碎片又一次拼出了曾经的一幕幕,那张巨大的帷幕后是吞噬人心的魔鬼。

    他终于又苏醒过来,狰狞地看着蚩尤畏缩在血泊中颤抖。

     他看着云锦的眼睛,失去了光泽的古镜,映出懦夫的脸。

     蚩尤抱着云锦站了起来。

     他觉得四周都是一片空旷,他独自抱着云锦站在疾云流淌的天空下。

    周围那些惊惧的眼睛都如此陌生,并非他的族类。

    那些人中有人夺去了他的一切,有人旁观着他的悲伤。

    那些人们多多少少还拥有些什么,蚩尤觉得他们幸灾乐祸地嘲笑着自己,嘲笑着他的一无所有。

     高天上的声音传下,说:“你是个懦夫,你是个懦夫,你是个懦夫……” 周围的人们在嘲笑,说:“你是个懦夫,你是个懦夫,你是个懦夫……” 蚩尤听见云锦如银铃的声音混杂在千万人的嘲笑中,说:“你是个懦夫,你是个懦夫,你是个懦夫……” 他扔掉了手中的云锦,捂住自己的耳朵,他虚弱地叫喊:“我不是!” “拿下蚩尤!”黄帝厉声大喝。

     四大神将手持神器,从不同的方向奔向高台下。

     “拿下那个疯子!”围观的民众也愤怒地吼叫,他们无法想象一个外族男人敢对死去的黄帝妃如此无礼。

     蚩尤捂住了自己的脸,静静地站着,邪异的笑从他的十指间流露出来。

    周围的民众惊恐地看着他的双手弯曲成爪,陷进皮肉里,一点一点往下挪,在那张清秀而肮脏的脸上留下十道惊心动魄的血痕。

    蚩尤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所有的人。

     他的十指诡异地扭曲着,像沾满鲜血的铁钩。

    蚩尤看着自己的手,嘶哑地说:“好了,什么……都没有了,再也不用……害怕……” “我!”蚩尤仰起头,对天空疯狂地笑,“杀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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