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不管他同意不同意,他都是要做的。
此时,阿纯已经端着一盏古旧的油灯站在了铺子门口,她向陆之询招呼:“小牛鼻子,你愣什么愣啊?快走、快走,不然没有时间了!”
经过百鬼一闹,种满蜃城街边的合欢树都合上了叶片和花朵,本是流萤飞花、夜风微醺的景色没有了,到处都残留着森森鬼气,连星辰都黯淡了不少,唯独阿纯手中的灯,勉强着照亮了前方的路。
陆之询跟在阿纯身后,他依稀可以看见阿纯手中的油灯那油灯十分古怪。
灯身为青铜所制,似乎有些年头,上面尽是油渍和锈渍,没有一丝花纹,样子倒是简单得很。
阿纯端着油灯古朴的把手,另一只手挡在灯前面,生怕夜风将灯火给吹走了。
可那油灯里,并没有火光。
那油灯小小的托盘中,没有灯芯和灯油,只有一粒棱角分明、琥珀般剔透的晶体躺在托盘中央,兀自发出幽蓝的光线来。
那光线不是火光,因为陆之询有好几次看见阿纯的手遮得太过,伸进了光线中,而她却没有半分被烫着的模样。
那琥珀一样的冰晶散发出的光线并不强烈,甚至连照明道路都十分困难,但陆之询却惊奇地发现,在那幽蓝的光线中,他所见的世界正慢慢起了变化。
被幽光照着的蜃城变得极为诡异,平时所见的一树一花似乎都有了些微的变化,陆之询极目望去,竟看见那一棵棵繁盛的合欢树的枝干上凸起了一张张模样大不相同的人脸,那些人脸大多都闭着眼睛,似乎在打瞌睡,也有少数听见他们走来的声音,微微张开了眼睛,斜睨着他们。
连路边矮小的野草都在他们到来时晃了晃,往后撇着身子,似乎怕他们踩到自己一样。
万物在这蓝光的照拂下似乎全都“活”了一样,生出了脸,有了喜怒,不管是树木草花,连两旁有些年头的老木门都睁开了眼睛,阴森森地和所有花草盯着夜行的二人。
陆之询被它们看得毛骨悚然。
他虽然有天目,但却从未看到这样的阵势,这些未成精怪的俗物在瞬间成活过来,万物有情,万物似人,茫茫中,竟有千万双眼睛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突然间,陆之询想到古书中的一段话:
峤旋于武昌。
至牛渚矶,水深不可测,世云其下多怪物,峤遂燃犀角而照之,须臾,见水族覆出,奇形怪状。
其夜梦人谓之曰:“与君幽明道别,同意相照也!”
古人以犀牛角照万物,以寻世间神怪。
这其貌不扬的油灯竟也像犀照一般,能将万物本源喜怒照出来,实在是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