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微光。
江望转头,看向坐在床沿上的陆梨,轻声道:“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
这一天,没人看到他们,他们不会饿、不会累、不会困。
若不是场景过于特殊,这实在是神奇的体验。
陆梨神色恍惚:“江望,我是不是能回家了?”
江望思索了一整天,无法确定这是哪里,只能问:“陆梨,这是你的回忆吗?”
回忆?
陆梨垂眼,小声道:“不是,我想忘记。
”
这是陆梨一直都想忘记的一晚,可偏偏,她对此记忆犹新。
这一晚,似乎是一切的开端,可又不是。
有些事。
早在未开始前就有端倪。
态度强硬的外公外婆,亲戚间的闲言碎语,从不敢反抗的妈妈……
江望端详着陆梨的神情,片刻后,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带你去确认。
”
陆梨仰起脸,注视着江望漆黑的眼,茫然道:“怎么确认?”
江望伸手,将她牵得紧紧的:“跟我来。
”
餐桌上,吃饭的一家三口,谁也看不见从房门走出来的两个人。
江望能感觉到这一瞬陆梨身体的僵硬,她低着头,指尖在抖。
片刻后,江望微微向前一步,将陆梨挡在身后,低声道:“别看。
”
陆梨感觉自己变成了石膏像,被江望带离了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地方——
“梨梨,茄子也要吃。
”
“知道啦,妈妈。
”
......
夜市的喧闹唤醒陆梨,耳边温和的嗓音渐渐远去。
她茫然地环视四周,热闹的街道上,羊肉串辛辣的味道散开,呛人的烟雾弥漫,隔壁摊位上的西瓜被切开,露出红艳艳的果肉,瓤上像是蒙了纱。
小卖部门口的冰柜打开,冷气趁机逃窜。
火热、冰凉的夏日,扑面而来。
陆梨鼻翼翕动,闷声道:“江望,我想吃东西。
”
江望微愣:“......饿了?”
陆梨绷着脸,不讲道理:“就是想吃。
”
江望沉默片刻,哄她:“闻闻味道。
”
暗黄的光像萤火,陆梨垂眸看着地面,空荡荡的。
行人长短不一的影子晃动,只有她和江望,站在闹市中,只有彼此。
她忽然意识到,不该和江望发脾气,他只是一个孩子。
陆梨迈开脚步,道:“带你去看灯。
”
江望任由她牵着他往前走,问:“这些都在你记忆里吗?”
陆梨摇头:“只有灯。
”
夜市不远处有个小广场,毗邻少年宫,暑期许多孩子在上晚课。
江望和陆梨停在斑马线上,等着绿灯闪烁。
陆梨抬手,隔着穿梭的车流,指向前方的少年宫:“江望,从我的窗户看出来,能看到这栋楼。
我很想去上课,但是不可以。
”
方正、狭小的窗口像发光的盒子,整齐地镶嵌在高高的建筑上,在每个夏夜引诱着陆梨。
此时的陆梨并不需要回应,她说着,江望安静地听。
两人便这样走了一路。
穿过少年宫,灯光暗下来,他们走上步道,跨上台阶,再往下、走几级台阶,便是广场。
陆梨在这里停住,靠近江望,低语:“江望,你看最左边,那里有个叔叔。
可以放孔明灯。
”
昏暗的视线中,模糊的人影交错。
几许后,被撑开的灯体被点亮,晃动的烛火映着不甚清晰的字体。
买灯的人努力展开双臂,将灯举得高高的,收紧的力道瞬间松开,那灯便乘着晚风,慢悠悠地往空中去了。
陆梨仰起脸,长久地凝视着这盏灯。
江望偏头,看见她湿润的眼,他低声喊:“陆梨。
”
陆梨收回视线,攥紧他的手。
双眸间,水盈盈的光似是要淌进他眼睛里,她说:“江望,我们该回去了。
”
.
楼道里装的是触控灯,江望和陆梨摸不着,将彼此攥得紧紧的。
黑暗里,陆梨心绪不宁,随意找了话头:“江望,我们会摔倒吗?”
江望在暗中的视力比陆梨好很多,他低声应着:“不会让你摔,以后也不会。
”
小少年承诺般的话语,稚嫩却又认真。
陆梨因此放松了一些,她抿唇笑起来:“我们现在是幽灵,摔了也不疼的。
”
江望不作声,心想,是幽灵也不会让你摔着。
等两人回到“陆梨”家的时候,电视声音开得很大,餐桌上只剩了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