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四章 衡门之下,可以栖迟

首页
下头:“我先去了急诊室的办公室,说找成医生,他们说医院里陈医生多了去,问我找哪位。

    我也形容不出来,就一间间地找。

    呵!”不自然地皱了皱鼻子。

     “想去我办公室参观参观?” 单惟一急忙摇头:“不是,我就是来向成医生道声谢。

    我听你的话今天去书城买了食谱,下午我做了糯米麦粥,上面说补肠胃、强气力、养心神、敛虚汗。

    我做多了,顺便给你捎了点。

    这样,你晚上加班胃就不会疼了。

    我还摘了番茄和黄瓜,做餐后水果。

    ” 成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怀中的袋子:“你抱着它刚才去了哪?” 单惟一回头看看,“啊”地瞪大眼睛:“我……我包得很严的……” 成功无语问苍天,苍天亦无语。

     他将她领到供病人吹风的一个大露台,上面有石桌,还有几张石凳。

    袋子撕开,露出两只保鲜盒,一个里面装着黄瓜、番茄,一个装的是粥。

    粥熬得很稠,还别具匠心地撒了层黑芝麻,做成一个枫叶形。

     胃饥渴地抽了下。

    成功默然看着桌上的保鲜盒,他不知自己是吃还是不吃! “你很怕那个熟人?”最后,他选择了漠视。

     单惟一十指绞着,神情纠结。

    她的脸色比早晨好了点,清瘦的面颊泛着粉色,原来她有一个美丽秀挺的鼻梁、一对秀气的耳朵。

     “她是我上个部门的经理。

    她交给我一项工作,我搞砸了。

    ” 哦,是那个和别的男人出去约会的经理,成功想起刚才那女子惨白的面容,嘴角邪邪地弯起。

    果真出来玩,总是要还的。

     “我代她去参加产品订货会。

    那时,我刚到那个部门,做些倒茶、影印的工作,对工作什么都不了解。

    临时赶去订货会,准备仓促,客户们要求我介绍一些情况,我……回答不上来。

    回来后,总经理没多说,把她降了职。

    ” 英明的领导!“她觉得你向总经理告了状,于是把你排挤出那个部门?” 单惟一苦涩地叹了口气:“总经理长什么样,我都不知,怎么告状?她是嫌弃我没用,坏了她的事。

    ” “那是她自作自受,你应该理直气壮地与她对视,刚才躲什么?”成功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单惟一好半天没说话。

    “和她一起的那个男人不是她老公,我怕她难堪。

    ” “你简直是自作多情。

    ”成功又气上了。

     “我也是保护自己,要是有什么风声传出去,她会更恨我。

    ” “你没有嘴吗,不会反驳,不会据理力争!你太懦弱。

    其实这就是一个好机会,用手机拍下来,好好整她一把。

    ”成功把石桌捶得咚咚直响。

     单惟一倒是非常平静:“强悍不是背后搞小动作、玩心机,要靠真本事。

    在没有强悍的资格前,我必须懦弱。

    适者才能生存。

    ” 是生存而不是生活。

     成功仿佛看到面前一株被风雪压垮的松树,在寒风中默默忍耐着。

    它知道冬天终究过去,春天就要来到。

    此刻的一切,都是暂时的。

    他的天空下四季如春,没有经历过严寒酷暑。

    他无法理解这样卑微的人生,但他却不能不敬佩。

    天才是少数,受命运偏爱的是少数,春风得意的是少数,余下的大多数,都是平凡又普通。

    平凡而又普通的人生又能谱写出什么华丽篇章! “这么辛苦为什么呢?”他动容地问道。

    她的春天又是什么样的画面? 单惟一双眸一亮:“我辛苦并快乐着。

    ” “快乐的理由是什么?” 这个问题,单惟一守口如瓶,任成功怎么诱哄,她都不说。

     “下次再受气的时候,别憋着,骂出来。

    ”成功骨子里的好为人师又冒了出来。

     单惟一笑,羞羞的。

     “我教你!在纸上写上那个给你气受的人的名字,对着骂:操他妈的!” 单惟一把脸别开,嘴巴抿得紧紧的。

     “这个方法很灵。

    来,跟着我念——操他妈的!”成功催眠道。

     单惟一声如蚊蝇。

     “骂人不要这样温柔,得凶狠、狰狞,带着杀气。

    操他妈的。

    ”他模拟了一遍,接着,他又用不同的方言、语言连着骂了十二遍“操他妈的”。

     “成医生,你真的很渊博!”单惟一对成功崇拜得五体投地。

     成功自豪地撸撸头发,他没告诉单惟一,他不止会说十二种“操他妈的”,他还会说十二种“我喜欢你”。

     在英文里,喜欢是LIKE,爱是LOVE,都是以L开头,以E结尾,都有想与对方亲近的意思,但真正的含义却相差很多。

    喜欢,很容易、很简单,而爱,很难。

     成功说过很多次“我喜欢你”,但“我爱你”这三个字,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如果有一天,他爱上了某个人,那么他会说出这三个字,只用地地道道的北京话,不让她猜。

     但是她在哪呢? “成医生,你的手机响了!”单惟一的提醒打断他的沉思。

     宁檬!成功看着这个名字,薄唇撇了下。

    不是刻意,在上海分开后,他们一直没有联系,彼此都忙吧!他转身走到了露台的另一侧。

    单惟一没有打扰他,把保鲜盒装回袋子,她知道成医生不会吃这些的。

    她自嘲地吐了下舌头,悄然离开。

     给成功打这通电话,宁檬差点把手机给捏烂了。

    辗转反侧,寻寻觅觅,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贼心不死。

    成功这样的男人,不是过个村换个店就能遇到的。

    见识过成功的魅力,其他的男人根本无法入眼,不谈厮守百年了。

    所以宁檬即使明知前路艰险,还是说服自己又一次逆流而上。

     成功虽然没说爱她,可是也没说不爱她呀!机会在于把握,不适合等候。

    有多少人的爱情之路是一马平川?婚姻都是苦尽甘来。

     夏夜天黑得慢,约会定在七点。

    宁檬没让成功来接,自己打车过去的。

    刚下过一场雨,街道干净透亮。

    雨后的晚霞照在路面上,使街道明亮得有些耀眼。

    穿过马路的时候,宁檬看见成功正推开餐厅那扇有些厚重的木门,背影很有型、挺拨、潇洒。

     宁檬的心怦然加速,掌心都出了汗。

     餐厅是成功选的,小资情调浓郁,到处是绿色的植物,藤蔓攀爬。

    天花板上有七种颜色的灯,灯光流溢,光束温柔荡漾。

    气氛安静,背景总是经典音乐。

    流行音乐让人浮躁,经典音乐却有助于洗涤心灵。

    空气里可以闻到茶和饭菜缭绕的香味,就餐的人浅浅微笑、轻声交谈。

     “最近怎样?”成功替宁檬拉开椅子,礼貌斯文得像初次见面。

     宁檬脑海里一片慌乱,这样的成功让她不知如何招架。

    “就那样吧!你呢?”她掩饰地接过服务生递来的菜单,假装很认真地看着。

    一缕头发落在肩前,她用食指缠来绕去。

     “木瓜炖鱼翅,椒盐对虾,刺身拼盘……”成功点了一堆生猛海鲜,朝宁檬笑笑:“我也老样子!” 宁檬心里面堆积了许多问题,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脱口而出的是:“我……想换个工作。

    ” 这个念头在宁檬脑中盘亘了有些日子。

    她和小艾、诸航同样学的计算机专业,小艾现在在驰骋美工部很受重用,前几天又涨薪水了,诸航就更别提了。

    她也是被公司以计算机人才招聘进去的,刚开始,还沾点专业的光。

    后来,不知在哪个场合发了光,被公关部经理看中,把她要了过去。

    公关部的工作,说起来很光鲜,与客户接洽,酬劳不低,奖金不少,其实吃的就是青春饭,卖的就是姿容、口才、酒量。

    不知道喝醉过多少次,吐得不像个人样,在餐厅的洗手间,看着镜中头发散乱、眼神迷离的女人,自己都被吓着了。

    有些不老实的客户,还得集中精力,用微笑化干戈,斗智斗勇。

     专业一天天生疏,脸色日渐憔悴,青春慢慢流逝,心疲累不堪,不用别人提醒,宁檬自己也觉得恐慌。

    她想要一份受人尊重的工作,一份稳定的收入,在北京有一个保障。

     “哦,想去哪里,需要我帮忙吗?”成功问道。

     宁檬看着成功,目光温和,表情真挚,不像是敷衍,但,这不是她想要的。

    如果是朋友,不该问问为什么要换工作,现在的工作做得不开心吗,有没有有受什么委屈。

    他没有问,什么都没有,可能以为她给他打电话,就是想找他帮这个忙,而他很给她面子。

     “不用,我自己会留意的。

    ”宁檬勉强一笑。

     “别太小看我,这点人脉我还是有的。

    该利用时就利用。

    ”成功挤了挤眼:“哦,这个,你交给那只猪,治晒伤的药。

    ”成功从口袋里掏出中药包。

     “你干吗不自己给她?” “不想见,太丑!叮嘱她别懒,不然没有效果。

    ” 宁檬感到心尖有点发凉,不禁妒忌起诸航来。

    从前,成功也是这样揶揄她、调侃她、捉弄她。

    什么时候起,成功对她的态度变得这么正经了。

    正经的成功,就像穿了套厚重的盔甲,再锐利的矛,都戳不穿他的心。

     吃海鲜配红酒,因为成功要开车,只倒了一点,给宁檬倒了半杯。

    菜一道道上来,富丽堂皇地摆了,看着就是很好吃的样。

    成功热情周到地替宁檬布菜、倒酒。

    当宁檬被芥茉辣出眼泪时,他忙不迭地递纸巾,问长问短。

    席间,他说趣闻,逗宁檬笑。

     音乐似有若无,美酒醇正芬芳,对面的男人赏心悦目,宁檬的心却像抓不住似的,一个劲地下沉,不知沉向哪个深渊。

     真的没有那个命吗?宁檬眼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男女,觉得上帝只造男人和女人,不是让他们做伴侣,而是做主仆。

    不然怎么会无力地认为,自己的幸福与快乐掌控在另一个人手中。

     期待很久的一顿饭,结果吃得寡然无味。

    埋单出来,成功说晚上要值夜班,得回医院看看。

    宁檬到嘴边的“去哪里坐坐”的话,一点一点又咽回肚中。

     成功把车停在小区门口,他走路送宁檬到公寓楼下。

    两个人静静地走,挨得很近,宁檬能触碰到成功的衣袖,闻得见他身上隐隐的药水味。

     宁檬又搬了一次家,现在的家是精装修的单身公寓,设施齐全,宁檬又花了心思布置了一番,她还想买只可爱的吉娃娃。

    小艾来参观过,说:我觉得你是准备单身到老,你瞧瞧,这屋子哪个地方需要个男人。

     宁檬呆住——这是某个玛雅预言? “上去吧!”成功向她伸出手去,露出一个普度众生的微笑。

    他的手放在她的头顶上,轻轻拍了拍。

     这一刻,宁檬鼓起了全部的勇气:“同事从马来西亚给我带了点咖啡,很不错。

    ” 他们站在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茂密的梧桐叶遮住了灯光与星光。

    尽管黑,但他们彼此看得见。

    她眼中闪动的情感,他可以完完全全看得清。

    是的,她想要表达的情意都在里面。

    透过黑漆漆的夜,他能读出来。

     她的呼吸悄悄乱了。

     “下次好不好,病人在等呢!”成功没动,只是嗓音沙哑了。

     “嗯,路上开车小心!”宁檬都不敢再看成功,狼狈地逃进了电梯。

     电梯缓慢上行,她听到自己的心跳有多快,她知道成功还站在楼下,会等到她房间的灯亮起,才会离去。

    他总是这么温柔、体贴。

    温柔,如同一张网,将她牢牢圈住。

    可是,他的温柔却不愿只属于她。

     宁檬捂住脸想,我都干了些什么啊,没留半点儿后退的余地,下一次,如果他不打电话来,她该找什么理由再找他呢? 小艾打来了电话,她没接。

    小艾又转拨座机,声音幸福满怀。

    “宁檬,帮我出个主意,我婚礼找谁来证婚。

    马总行吗,他是我最敬重的人。

    可是不太好意思开口,他可是大忙人。

    如果让猪去说,他大概不会推辞的。

    猪今天发了张照片给我,她和她儿子去游乐场了。

    看着看着,我也想生个娃……哈哈!” 宁檬闭上眼,她听不见,听见了也笑不出来。

    为什么别人的幸福那么容易,她的却这么难? 一阵风穿室而过,星光被乌云遮住,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妈的!成功对着天空低咒了一句。

    每一次说谎,他都会这样。

     宁檬房间的灯亮了,橙黄色的,阳台外面有一个铁制的花篮,里面长着兰草。

    他知道那是塑料的,一年四季,碧绿得失真。

     他觉得今晚的自己有点残忍,和宁檬戏来戏去这么久,人家当了真,他却在装傻,这非常不厚道。

    但是怎敢不装傻,这一上去,就不再是游戏。

    不是游戏,那他怎么定位她,他没想好。

    男欢女爱,没有法律规定必须要结婚。

    他在宁檬眼中看到的是,她期待的不只是爱,而是婚姻。

    这个,他现在给不了她。

    给不了,就必须摆正态度! 只是宁檬羞惭的样,看着让他有点心疼。

    成功又骂了一句。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成功真的把车开回了医院。

    急诊大楼前停了辆警车,成功熟视无睹。

    现在的马路杀手特别多,每天都有车祸发生。

    脑外科与骨科的病房,人满为患。

     从停车场出来,他想着去一趟办公室,看看单惟一的那个经理今天的人流手术是谁做的,再问问当时的情况。

     电梯从顶楼下来,等了很久,两个警察从里面出来,负责总务的副院长陪着,三人的脸色都很沉重。

     “出什么事了?”成功颔首。

     副院长叹了口气:“晚饭时间,档案室失窃了。

    ” 医院的档案室不同于别的档案室,纯粹就是存放资料,谈不上秘密。

    小偷跑错地了? “没有,他应该预先采好点的,并没有乱翻,只取走了他想要的东西。

    ”其中一个警察看出成功的疑惑,说道。

     “他想要什么?”成功纳闷。

     “前年十月你们妇产科的档案资料。

    ”副院长回道。

     成功吃了一惊,他仔细地想了想,前年十月没有什么特别的病人,也没发生医疗事故、纠纷什么的。

    “他要那些东西干什么?” “我们也很想知道。

    ”警察说道。

     副院长随警察过去做笔录,成功转身直奔顶楼档案室。

    档案室内,两个管理员面面相觑地站着,显然也没回过神来。

     成功走进去,果真只有妇产科前年十月的资料柜大敞着,柜门没有锁,管理员工作做得细致,标签写得非常清晰,要想找到很方便。

     唯一损坏的是门锁。

     “不像是偷鸡摸狗的小毛贼,你瞧这门锁,仿佛是专业工具撬的,都没什么损伤。

    警察说了地上没有脚印,也没留下指纹。

    不会是国际大盗吧?”管理员蹲下来,端详着。

     “你谍战剧看多啦,国际大盗跑这偷一堆废纸?我觉得是个神经病,成理事,你说对吗?”另一个管理员看向成功。

     成功没有说话,前年十月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吗,他能想起来的,就是帆帆是前年十月出生的。

    
上一页 章节目录 下一章
推荐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