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能活多久?”她抬起头,只见韦赛利昂低低地掠过商船,翅膀缓缓拍打,扇起疲软的风帆。
乔拉爵士耸耸肩,“龙的天然寿命比人长得多,至少歌谣里这么讲……七大王国的人民最熟悉的龙就是坦格利安家族的龙。
他们为战争而繁殖,也在战争中死去。
屠龙很难,但并非不可企及。
”
那个侍从白胡子起初站在精雕的船首像边上,用消瘦的手拄着长长的硬木拐杖,此刻转过身来,“黑死神贝勒里恩在仲裁者杰赫里斯一世统治时期方才死去,共活了两百岁。
他大得出奇,可一口吞下整只野牛。
陛下,龙是不会停止生长的,只要拥有食物和自由。
”他本名阿斯坦,因为满脸白胡须,所以被壮汉贝沃斯起了个绰号叫白胡子,这个绰号也很快被大家接受。
他虽不及乔拉爵士的肌肉结实,却比后者高大,眼睛是浅蓝色,长长的雪白胡子如丝绸一样顺滑。
“自由?”丹妮略感不解,“什么意思?”
“在君临,您的先祖为他们的龙盖了一栋圆顶巨堡,称为‘龙穴’,迄今仍矗立在雷尼丝丘陵顶,只是早成废墟。
昔日,王室的龙就在那居住,那好像一个大洞穴,外面有非常宽阔的铁门,里面可容三十个骑士骑马并肩通过。
即便如此,龙穴里的龙却从没长到他们祖先的大小。
学士们都说,这是墙和圆顶的关系。
”
“见鬼,假如墙能限制体积,那农民该像侏儒,而国王该像巨人,”乔拉爵士说,“事实恰恰相反,茅屋里往往生出大个子,城堡中住的却是矮子。
”
“人是人,”白胡子回答,“龙是龙。
”
乔拉爵士哼了一声以示轻蔑,“还真把自己当那么回事。
”被放逐的骑士不喜欢这个老人,打一开始就表现得很明显。
“那有劳你给我们介绍一下龙的知识,怎么样呢?”
“不,我也不甚了解。
但好歹我当初在君临生活期间,铁王座上坐的是伊里斯国王,我有幸见过悬挂在王座厅墙上的巨龙头骨。
”
“韦赛里斯对我提起过那些头骨,”丹妮道,“据说篡夺者把它们取下来收藏,因为不堪忍受它们日日俯瞰他坐着偷来的王座。
”她招手示意白胡子靠近。
“你见过我的父王吗?”国王伊里斯二世在他女儿出生前就死了。
“我很荣幸地见过他,女王陛下。
”
“他是否善良温和?”
白胡子尽力掩饰自己的感受,但那些感受其实清清楚楚地写在他的脸上。
“陛下他……通常很和善。
”
“通常?”丹妮微笑,“不是一直?”
“对于心目中的敌手,他会非常残酷。
”
“明智的人决不会成为国王的敌手,”丹妮说,“那么,你也了解我哥哥雷加吗?”
“据说没有人真正了解雷加王子。
我只在比武会上见过他,也听他弹过银弦竖琴。
”
乔拉爵士嗤之以鼻,“只怕是和成千人一起参加丰收宴会时听的吧,亏你还没宣称自己是他的侍从。
”
“我当然不敢如此夸口,爵士。
雷加王子的第一任侍从是米斯·慕顿,接下来是瑞卡德·隆莫斯。
他俩后来都被他亲手册封为骑士,并成为他终身的伙伴。
除此之外,王太子殿下还有许多密友,包括年轻的克林顿伯爵,以及他的老朋友亚瑟·戴恩。
”
“拂晓神剑!”丹妮愉快地喊道,“韦赛里斯跟我说过那把不同寻常的白剑,他还说亚瑟爵士是全国上下唯一可与我哥匹敌的骑士。
”
白胡子低头,“我没资格质疑韦赛里斯王子的话。
”
“他是国王,”丹妮纠正,“虽未经加冕,但依旧是七国之君,韦赛里斯三世。
好啦,你刚才什么意思?”他的回答并不如她预期。
“乔拉爵士曾说我哥雷加是最后的真龙传人,我以为他定是个非常厉害的战士,对吧?”
“陛下,”白胡子道,“龙石岛亲王的确很厉害,但……”
“说,”她催促,“尽管直说。
”
“遵命。
”老人斜倚在硬木拐杖上,皱起眉头。
“无可匹敌的战士……好动听的评价,可是女王陛下,您知道吗?评价往往不能决定胜负。
”
“刀剑能决定胜负,”乔拉爵士生硬地说,“而雷加王子精于刀剑。
”
“不错,爵士,他确实武艺高强,可……我目睹过上百次比武和比我愿意见到的多得多的战争,无论哪个骑士,无论他如何强壮、如何迅捷、如何精准,只要他是人,终归有极限。
他可以赢得一次艰难的比武,也可能输掉一场简单的斗争。
草地中的小坑,晚餐时吃的脏东西,或许就意味着失败。
而一阵突然的风向改变却会赐予你胜利,”他瞥了乔拉爵士一眼,“或者手臂上女士赠与的信物。
”
莫尔蒙脸色一沉,“小心你的舌头,老头子。
”
阿斯坦见过兰尼斯港外那场比武会,当时莫尔蒙手缠女士赠与的信物,赢得了长枪比试,也赢得了那位女士——海塔尔家族的琳妮丝——的心,她是他的第二任妻子,高贵而美丽……但她毁了他、抛弃了他,如今对他而言,关于她的记忆是一种折磨。
“别生气,我的好骑士,”她将手搭在乔拉胳膊上,“阿斯坦无意冒犯。
”
“遵命,卡丽熙。
”乔拉爵士的声音很不情愿。
丹妮回身面对侍从,“除了韦赛里斯的故事,我其实不大了解雷加,而长兄去世时,他也只是个小男孩。
说说看,雷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老人考虑了一会儿,“首先,他很有才干。
他坚定、沉着、忠实、诚恳。
关于他有个著名的故事……无疑乔拉爵士也知道。
”
“我想听你说。
”
“如您所愿。
”白胡子说,“龙石岛亲王小时候好学得有点过分,他比别的小孩早得多就能识字读书,以至于人们常说蕾拉王后怀他时一定吞了书本和蜡烛。
雷加对孩童的玩耍没兴趣,他的智慧令学士们惊奇,而他父亲手下的骑士们则酸溜溜地开玩笑说,圣贝勒又回来了……直到有一天,雷加王子从古旧的卷轴里发现了某些东西,突然间改变了性格。
没人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只知道某天一大早,那孩子出现在校场上,正在穿戴盔甲的骑士们惊讶地望着他径直走向教头威廉·戴瑞爵士,他说:‘给我长剑和铠甲,我必须成为战士。
’”
“他真的是个战士!”丹妮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