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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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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堡所吞没,于是百炉厅连同许多次要建筑一起关闭,甚至号哭塔也废弃不用。

    亚摩利·洛奇爵士住进焚王塔里的领主套房,和大贵族的居所一样宽敞,艾莉亚和其他仆人也跟着搬进塔下的地窖,以便就近使唤。

    当初泰温公爵在时,去哪儿都有士兵盘问,但如今一百个人守着一千扇门,谁也不清楚谁在哪儿,也没人在乎他人的去向了。

     经过铁匠房时,艾莉亚听见锤子不断铿锵。

    高高的窗户,映着暗橙色的火光。

    她爬上屋顶偷偷往下看,只见詹德利正在打造胸甲,他干活很专心,似乎全世界只剩下金属、风箱和炉火,而铁锤成了手臂的一部分。

    她看着他胸肌的运动,倾听他用钢铁制造的音乐。

    他好强壮,她心想。

    当他拿起长柄钳子,将胸甲夹起浸入回火的水槽时,艾莉亚“哧溜”一声翻下窗口,跳到他身旁的地面。

     他看来并不惊讶,“小妹妹,该上床睡觉啦。

    ”他把胸甲浸入冷水,甲胄发出猫一样的“咝咝”声,“外面那么吵,怎么回事?” “瓦格·赫特带回一些俘虏。

    我看到他们的纹章,里面有个是深林堡葛洛佛家的,是我父亲的人。

    其他人大部分也是。

    ”突然间,艾莉亚明白自己为何信步走到这里。

    “你帮帮我,把他们救出来。

    ” 詹德利大笑,“我们该怎么做呢?” “亚摩利爵士把他们关进地牢,就是寡妇塔下那间大牢房。

    你可以用你的锤子把门砸开——” “你以为卫兵会干看着,一边打赌我要挥几下才能砸开?” 艾莉亚咬紧嘴唇。

    “我们得杀死卫兵。

    ” “怎么杀?” “他们没几个人啦。

    ” “就算只有两个,对你我来说还是太多。

    在渔村,你还没学到教训吗?你要真去试,包管被瓦格·赫特砍掉双手双脚,别忘了,这是他的作风。

    ”詹德利又拿起钳子。

     “你怕了。

    ” “别烦我,小妹妹。

    ” “詹德利,那里有一百个北方人呢,也许还要多,我数都数不过来,反正不比亚摩利爵士的人少。

    嗯,我是没算上血戏班,但只要放他们出来,我们肯定能夺下城堡,然后逃跑。

    ” “算了吧,你放不了他们,就像你救不了罗米。

    ”詹德利用钳子翻动胸甲,仔细检查。

    “就算真能逃,我们去哪里?” “去临冬城啊,”她立即答道。

    “我会告诉母亲你是怎么帮我的,你可以留在——” “我会获得小姐您的青睐?从此为您的坐骑镶铁蹄,为您尊贵的兄弟们铸剑?” 有时候他就是会惹人生气。

    “你别这样笨啦!” “一样是流汗出力,我凭什么赌上双脚,拿临冬城跟赫伦堡交换?你认得‘黑拇指’老本恩吗?他从小来到赫伦堡,先后为河安伯爵夫人及她的父亲和祖父打铁效力,甚至在河安家接管赫伦堡之前,还为罗斯坦家族服务过。

    眼下他是泰温公爵的铁匠,你知道他怎么说?剑就是剑,盔就是盔,手伸进火里就会烧伤——这些东西,不管你为谁效力都不变。

    总而言之,卢坎是个不错的师傅,我要留下来。

    ” “你会被太后抓到的!‘黑拇指’本恩又没人要抓!” “金袍子要的很可能不是我。

    ” “才怪!就是你,你明明知道:你是个重要人物。

    ” “我是个铁匠学徒,有朝一日说不定能成为武器师傅……只要我别干些逃跑的蠢事,然后为此失去双脚甚至丢掉小命的话。

    ”他背过身去,再度举起锤子敲打。

    艾莉亚无助地握手成拳。

    “下次你做头盔,把牛角改成骡耳朵!”再不快跑,她就会忍不住要揍他了。

    就算我揍他,这笨蛋也没感觉啦!好啊,等他们发现他是谁,一刀砍下这骡脑袋,他就会后悔不帮我了。

    没他参加才好呢,在那个渔村,就是他害她被抓的。

     想到渔村,她就想起那一路的长途跋涉,想起仓库,想起记事本,想起那个被钉头锤砸扁脸的小男孩,想起老笨蛋“一切皆为乔佛里”,想起绿手罗米。

    我从前是头绵羊,现在成了老鼠,只会躲躲藏藏。

    艾莉亚咬紧嘴唇,试图寻找自己的勇气。

    贾昆给过我勇气,他让我成为赫伦堡的鬼魂,而不只是老鼠。

     威斯死后她一直在躲避罗拉斯人。

    奇斯威克的死还好说,谁都可以把人从城墙上推下来,但威斯那条丑陋的斑点狗是他从小养大的,要让这畜生背叛他,想必用了什么黑魔法。

    贾昆、罗尔杰和尖牙都是尤伦从黑牢里挖出来的,她想起来,贾昆一定干过些可怕的事,尤伦知道,所以才用链子捆着他。

    如果这个罗拉斯人是巫师,那罗尔杰和尖牙就是他从地狱里召唤来的恶魔,他们根本不像人呢。

     贾昆还欠她一条命。

    在老奶妈的故事里,古灵精怪会让人们许愿,许第三个愿时得特别小心,因为那是最后一个愿望。

    奇斯威克和威斯都不太重要,第三条命一定得有价值,艾莉亚每晚复诵姓名时都告诉自己。

    现在边跑边想,她突然怀疑自己犹豫不决的真正原因。

    是啊,只用一句耳语便能取人性命,她便无须害怕任何人……可一旦用掉最后一个名额,她又要变回老鼠了。

     粉红眼已经醒来,她不敢回去睡觉,可又不知该躲哪儿,于是去了神木林。

    她喜欢松木和哨兵树强烈刺激的味道,喜欢青草和泥土挤进指缝的感觉,喜欢风吹树叶的声响。

    一条蜿蜒的小溪缓缓流过林间。

    一棵树木倒落下来,下面有个小坑。

     在腐木和扭曲的碎枝下,她找到自己的剑。

     詹德利太固执,不愿给她做,她只好自己摘扫帚的须茬当剑用。

    这剑实在太轻,而且没有握把,但剑尖却还参差锐利。

     平日只要得空,她就会偷偷溜过来练习从前西利欧传授的技艺。

    她光着脚在落叶间移动,劈下枝条,击落树叶,甚至爬到树上,在枝干间跳跃舞蹈。

    她用脚趾攀住树枝,来回行动,随着平衡感逐渐建立,摇晃不稳的情况日益减少。

    最好的练习时间是晚上,晚上没有人打扰她。

     这次,艾莉亚又爬上树。

    高高地站在树叶的王国中,她拔出剑来,霎时将亚摩利爵士、血戏班、父亲的部下这一切的一切都抛在脑后,沉醉于脚底粗糙的木枝和空中挥舞扫帚剑的快感中。

    破枝杈变作乔佛里,她不停攻击,直到它掉落下去。

    太后、伊林爵士、马林爵士和猎狗都只是树叶,她毫不留情地将之一一斩杀,捣成丝丝绿碎片。

    胳膊挥累了,她便跷脚坐上高枝,在凉爽黑暗的空气中喘气,一边倾听捕猎的蝙蝠发出的吱吱尖叫。

    透过繁茂的树冠,她看见白骨一般的心树枝干。

    和临冬城完全一样。

    难道真是那棵?……难道她只需爬下去,就又回到了家里,甚至还发现父亲一如往常地坐在那棵鱼梁木下。

     于是她把剑往腰带里一塞,顺着高低的枝条滑回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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