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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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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意,讪讪地笑着,抹了一把汗。

     “记得照浪运来的尸首么?”紫颜悠悠地说。

    长生想起盈戈易容后的脸,那才是艾冰该有的模样,还有红豆娇小动人的俏面。

    只听紫颜继续说道:“我把他们两人的脸剥了,发现师父留下的针脚。

    虽然难以复原最初的样子,但可从他们皮肤的年龄、骨骼的大小、牙齿的形状,足以推断他们的身份。

    ” 早在那日,他就知道一切。

    另外四人面面相觑,在这男人面前生出一股无力感。

     萤火不做声地倾听,难得听紫颜闲话家常,他也想听下去。

    但他的眼始终盯牢了艾冰和红豆,这两个奸细既来自照浪城,就是最危险的存在。

     “如果是照浪派你们来,上回叫你们偷玉佩的事,他想必也知道了罢。

    ” 艾冰垂下头,“不,我们尚未说。

    他叫我们想法子留在紫府,探听你的底细。

    那桩事我们参详了许久,不知你的用意,就没有说出去。

    ” 紫颜浅笑道:“我特意布了局等你们去说,你们这趟倒不马虎了。

    也好,也好。

    ”他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你们俩是想继续留在紫府为我办事,还是回去做他的狗?” 长生一惊,他想留这两人的命,却不想留他们在少爷身边。

     “嗞——”知了忽地齐声鸣奏,用尽全力的凄厉叫声,直要把那青天穿透。

     锦绣宫里寂寂无声,宫女们尽被遣了出去。

    铜狮香炉默默吐着瑞麟香,旁边的寒江落雁琴上,一根断弦无力地卧着。

     金色妆花纱幔内,尹贵妃直勾勾地望着床顶出神。

    何去何从。

    她的容貌未见苍老,心却百孔千疮。

    秋日的烦闷像鸣蝉噬她的心,长长地叹了一声,她翻身蜷在一处,缩在方寸天地中。

     橐橐脚步传来,尹贵妃一动不动,直至那人走近,爽朗笑出了声,“春困秋乏,美人可是倦了?” 尹贵妃初进宫时封为美人,自此之后,皇帝私下始终这样叫她。

    她斜睨一眼,并不起身,任由眉头紧蹙。

    皇帝一见她的神情,便道:“莫非那块玉还不曾找到?”依在她身边坐下,伸手相抚。

     他生得眉目疏秀,英伟倜傥,年轻跳脱的脸上含着笑。

    尹贵妃望着这张朝气蓬勃的容颜,心下很是不舍,痴痴看了一阵。

    皇帝摸着她额头,道:“过几日就是太后寿辰,她老人家想看你戴玉贺寿,朕原以为是简单事,就答应下来。

    谁知你正好寻不着,真的丢了不成?” 尹贵妃慌忙起身,浅浅笑道:“臣妾怎敢把万岁爷所送玉佩随意放置?明明是好生收在暖阁里,前几日打发人去看就说没见着。

    臣妾想,许是哪次戴了放在别处,不想找了几回都未见。

    唉,真是罪该万死。

    ”说着,抢下床来,一脸愁云向皇帝下跪。

     “哎——美人快起。

    ”皇帝一把扶住她,心疼地道,“你身子不好,先坐着。

    这宫里难道出了贼?唔,不碍事,朕叫侍卫去查便是。

    来人——” 宫外立即走进两名侍卫。

     “朕要找一块龙嬉朱雀佩,不论在哪一宫看见,即刻给朕拿过来!” 侍卫们对看一眼,应声而去。

     皇帝拾起尹贵妃的手放在自己手心,“呀,怎么大热天的,你的手竟冰凉?朕去传太医!” “万岁爷——”尹贵妃深深看着皇帝,低下头,“万岁爷待臣妾体贴入微,臣妾万死不足以报。

    ”要怎样把这种矛盾撕裂的痛苦掩下,藏在深深的心窍里,装作波澜不惊。

     太医没有来。

    纱幔后游龙戏凤,然而再多的宠幸抵达天之高处时,她却是一袭羽衣不胜寒。

     必须有一个了断。

    尹贵妃凝视依偎在枕边沉沉睡去的男子,乌黑的长发盘屈在金丝锦被上,是这样叫人爱怜。

    可是她的心犹疑不定,像一只茫然离岸的船,不知哪里是该栖息的岛。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若这刻能天长地久,她不会得陇望蜀。

     可是年轻的帝王啊,他眼前的江山刚刚铺开。

    她是他脚下盛开的牡丹,恣意娇艳,风情万种,却仅是征途的初始。

    三千佳丽,有的是柔美娇嫩的肌肤,她每每从那滑润的脸庞后看到内心的寒意。

    她整整大他八岁,红颜易老,青春难再,贪多一分爱恋便多窃取一分幸运,常使她于午夜梦回时惊醒。

     想到此她坐立难安,丢下皇帝悄然离宫,赴一场不知未来的约。

    宫城上下,谁没有得过贵妃的好处,她身后多的是守口如瓶的臣子,向权势低头。

    她比谁看得都分明,把皇帝的宠爱一分分地用在刀刃上,不愿浪费微毫。

     在宫外,尹贵妃遣开侍女,换了一顶骨花竹丝女轿,来到城中的闲逸阁。

    遮着面纱从阁后密道上楼,二楼一间厢房的门虚掩着,她径直走进去,在绣墩上坐了。

    桌上有一杯兰蕙香茗,茶水喝尽了,花末儿留在沿上不肯沉入杯底。

     尹贵妃心头陡然窜上一抹伤感。

     一双宽大有力的手从她身后环抱过来,爽朗中略带沙哑的声音亲昵地说道:“你来了。

    ” 她的叹息虚弱无力,“他又在问玉佩的下落。

    ” 那人凑过脸来,俨然是当今皇叔熙王爷。

    年逾不惑的他容光焕发,鬓角虽有一缕白发,却丝毫不能阻挡他奇伟身躯里爆发出的无限精力。

    他掷地有声地道:“那对贼至今未抓到,照浪说,他已在江湖上布满眼线,一有消息就来知会我。

    以他的手段,你我无甚可虑。

    ” 这不算是好消息,尹贵妃烦躁地一摇头,再捱下去难道让她在皇帝和太后面前出丑?她以自己最为贵重之物和他定情,他却把它弄丢了。

    想到这里,她心绪复杂地端详熙王爷的脸,究竟他是否重视她的一番心意? “心柔。

    ”他把她的柔荑握在手中,唯有在她面前,他有世人见不到的温柔,“我一定会把它找回来,绝不让他有半点疑心。

    若实在寻不着,照浪会帮我重做一块,你大可放宽心,太后不会看破。

    ” “可是……”她说了半句,终又咽下。

    太后,身为婆婆的那个女人有着惊人的敏锐,向来不喜欢她这个生不出皇子的贵妃。

    愁肠百结,诸多的忧虑无法对熙王爷明言,纵然他再珍惜她,一旦陷入鸡零狗碎的琐事、庸脂俗粉的纠缠,他也会毫不留情地抛弃她吧。

     这京城之内,宫闱之中,没有真正的温情脉脉。

    从进宫那日起,她已明白这道理。

     现下,寻回玉佩是第一件紧要时,仓皇中她竟没有心思再梳理情感的脉络,一任银汉迢迢,懒得再渡沧海。

     紫颜啊紫颜,但盼你的妙手能回我心中之春。

    尹贵妃虚应着熙王爷的柔情蜜意,一腔心思已飞到了充满期望的明日。

     次日却不是好天。

     天色暗淡,风意陡寒,一下子浓云影日,簌簌落起雨来。

    瑟瑟风起,一股脑灌进瀛壶房,先前的暑热之气顿时没了影踪。

     尹贵妃走到窗前观雨,身后传来紫颜曼妙的声音,“这真是变幻无常,阴晴难料啊。

    ” 她刚到紫府就变了天,未免令心绪越发不畅。

    她勉强往好处想,毕竟没在半途上淋雨,老天对她仍有一丝眷顾罢。

     一个娟秀的侍女端来一杯菊花茶,水面撑开了饱满的花叶,安神的幽香在房内飘拂。

    尹贵妃浅啜一口,随意瞥了眼侍女,对紫颜笑道:“先生府里个个都似神仙中人,先前应门的门童和这端茶的侍女,若放到宫里去,早是人上之人。

    ” 说话间,长生抱了一扎画卷走进来,尹贵妃眼前顿觉一亮,讶然凝目,心想这书童更是灵秀逼人。

     紫颜向那侍女挥了挥手,她恭谨退下,一溜烟小碎步走到房外。

    穿过长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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