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此刻她已经变成了未婚的新娘,她的身体曲线如同感应到了这种身份的变化而变得柔然妖娆,就算是最挑剔的男人也会满意吧?不过很可笑的,那双令她引以为傲的长腿上捆着棕色的牛皮带,牛皮带上悬挂鲨皮剑鞘,古剑“青丝”的寒气好似透过皮鞘冻着她的膝盖。
圣三一学园的那些“同学”真是幼稚,看她拔出剑来就吓傻了,以为她是多么无法无天的女孩。
一天下来整个学园从贵族学生到平民学生都风传着某种东方习俗,据说早东方未婚的女人都怀揣利刃,因为她们太在乎贞洁,所以若是有人意图凌辱她们,她们就会拔刀,要么杀死对方,要么杀死自己。
出于尊重东方传统考虑,教授们居然没有敢提出要收走武器,从而佩剑变成了她的特权。
其实……只有内心存着畏惧的人才不敢离开武器啊……就像国君老爹,走到哪里都带着枪,那是因为他不相信任何人。
他随时都在准备一枪刺出去杀死背叛他的人。
原纯解下剑,裹在长裙里,放在浴池的旁边,慢慢把身体浸入牛奶色的水中。
完美的温度,每个毛孔都张开吐出一路上积攒的疲惫。
“这里很像我家……”原纯忽然扭头,幽幽地说。
换了便装的艾达吃惊地从柱子后闪出:“东方的浴室也是这样的吗?”
“不,我是说这座城堡。
”原纯笑笑,拨弄着那些玫瑰花瓣,“跟我父亲的城堡一样。
”
“一样?”艾达很难相信这座城堡会出现在斗拱飞檐的东方。
“我是说,一样冷清。
你能看见很多人,但一旦你走近她们就会弯腰行礼,就会退开。
很少有人会跟你说话。
”原纯轻声说,“我小时候就会从宫殿的这一头跑到那一头,大声地叫喊,把一路上阻挡我的东西都撞翻。
但那些女人只是很受惊的样子弯腰行礼,说这是她们的错,如果我想惩罚她们就惩罚,请公主息怒恕罪。
”
“小时候我有很多奇怪的念头,有一天我忽然想这些女人也许都是鬼魂吧?你看,这么大的宫殿却没有人跟我说话,因为她们都是鬼,只会说些重复的话。
其实只有我一个人生活在这个巨大的宫殿里。
”原纯用木勺舀起水浇在自己身上,“艾达你在这里干什么?”
“服侍,公主殿下有什么需要,尽可以问我。
”
原纯龇着牙笑了起来:“别的服侍用不着,只缺人陪洗澡……”
艾达小心翼翼地在池水中坐下,原纯像是个淘气而贪色的男孩那样瞪大眼睛打量她的身体,而后伸手在她牛奶般的皮肤上摸了摸,赞叹地说:“真美,我还以为西方女人的毛孔都很粗,摸起来像是树皮那样。
”
艾达不安地抱着胸:“各个属国的人种有不同,生活在北方山区的人皮肤会粗糙一些。
”
“身材也好……”原纯在艾达的腰间认认真真的捏着。
“谢……谢谢……”
“西泽尔公爵,我是说,我的未婚夫对你没有什么兴趣么?”原纯忽然抬头,“比如像我这样对你上下其手?”
“没有!没有这样的事!”艾达只觉得面对那双漆般的眼睛锋利如刀剑,好像要把她心里面的一切秘密都挖出来。
在翡冷翠,男主人和女侍有染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甚至如果这女侍美貌未婚,和男主人之间不发生什么才是奇怪的。
他们尊贵的妻子对于丈夫婚前的浪荡通常也不追究,毕竟这种关系不会影响到贵族之间的联姻,女侍的身份太低下了,女主人看待那些曾与自己丈夫有染的女侍便如看待妓女。
但艾达不知道一位东方贵族女性会怎么看待这件事,如果觉得自己的领地被侵犯了,艾达不知这位小公主会做出些什么。
听说了白天在圣三一学园的事之后,艾达已经明白了她引入翡冷翠的完全是一只绯色猛虎。
死寂,原纯死死地盯着艾达的眼睛。
艾达听见自己的心跳快得像是击鼓,她比原纯大了四岁,可是在这凌厉的目光前,大概成人也会被逼得躲避。
“别那副怕得要死的模样,”原纯露出一点失望的表情,噘着嘴,“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你要是跟我未婚夫有关系,我们也许更容易结成盟友什么的。
”
“盟友?”艾达完全跟不上这小公主的思路。
原纯擦干手,从旁边的油布囊中取出一份宗卷,它书写在挺括的桦皮纸上,订装成西方式的文件,“关于西泽尔·博尔吉亚公爵殿下的资料……我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搜集……在教皇的三个儿子中,西泽尔的地位很敏感,因为他的母亲似乎是教皇的一位情妇,不方便公布名字,所以在给我的聘书上很奇怪的空着‘母亲’的名字没填,这导致了西泽尔殿下在三个儿子中的地位可以说是最低的,整个翡冷翠的贵族都认为他只能算是教皇的半个儿子,根本不具备继承家族的性格。
因为和我的婚约,他获得了公爵的封号。
他的性格非常古怪,不合群,被圣三一学园的贵族们排挤,他们给我未婚夫的外号是‘毒药’。
”
“换而言之,你的主人,我的未婚夫,是博尔吉亚家族中的弱鸡。
我被骗到这里,貌似是嫁给尊贵的教皇之子,其实要不是仗着我娘家的翰旋,他连公爵的封号都没有。
对么?”原纯没好气地问。
艾达屈膝跪坐在浴池中,沉默了许久,低下了头:“殿下确实不是很善于和人相处的人……”
“这座城堡看起来很豪华,其实上河区在翡冷翠里是最冷清的贵族区,住在这里的都是家道败落的贵族。
而坎特博雷堡曾经是座凶宅,在这里面死过主人。
所以说这份礼物很难说是个侮辱。
”原纯的词锋越来越冷锐。
“殿下……倒是一直很喜欢这里……”
“他还有癫痫症。
”
“是的……”
“除了这座城堡没有别的产业,只靠教皇提供的年金生活。
”
“是的……”
原纯怒得猛拍水面:“就这样一只弱鸡也敢放姐姐的鸽子!”
艾达惊慌和愧疚得不敢回答。
她知道苏萨尔公爵其实对于美貌的东方公主的婚约被弟弟抢走心怀不满,今天白天在学院里发生的事便有苏萨尔公爵的悄悄推动。
“所以我需要盟军,”原纯叹了口气。
“我需要爱这个弱鸡的人,来为我搜集情报。
可会有女人爱这个弱鸡么?我只能期待他对女人还有点魅力了。
”
“殿下不是那种会吸引我的男性……”艾达斟酌用词。
虽然这样听起来对于主人不够尊重顺从,但她如果说“主人对我这样的高个子没有表现出兴趣”,只怕未来的女主人会觉得她如一位东方皇妃那样哀怨地等待临幸……想必她立刻就会失业。
只好说些表决心的狠话了。
原纯按着自己的胸口:“未婚夫是个没有魅力的男人?听起来真是雪上加霜!即便这样你作为女侍长也不能无礼地说真话吧?”
“不不,其实他在圣三一学园的舞会上还是颇受欢迎的!”艾达急忙摆手,“其实他的外号‘毒药’的意思是说他对一些女孩有致命的吸引力,就像毒药那样。
”
“有情敌的话让人比较有斗志一些!”原纯眉开眼笑,摩拳擦掌,“说说其中最出色的几个。
”
艾达犹豫了很久。
她被这个东方小公主诱进了浴池,无从逃避她锐利的眼睛,并且彻底陷入了她设计好的对话气氛中。
两个赤/裸相对的女人,讨论一个关系到她们两个未来的男人,开诚布公,胸怀坦荡……艾达无法隐瞒。
“只有一个,美第奇家族的族长,赛尔维莉娅。
”她轻声说。
“只有一个?”原纯皱眉。
“因为她太优秀了。
”艾达说,“容貌、家世、品行,都无可挑剔。
美第奇家族七个骑士团守护的女孩,家族全部财产的掌控者,娶到她会拥有半个翡冷翠。
圣三一学园里的其他女孩在她的面前都自愧不如……直到您今天出现。
”
“好大一块肥肉……”原纯沉吟,“那西泽尔对她的态度呢?”
“见面之后您就会明白了,殿下是那种对任何人都不关心的性格。
最美的女孩站在他面前,和最粗蠢的女孩站在他面前,他的眼神不会有什么变化。
”艾达这么说着,忽然想到西泽尔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那件完全贴合她腰身和高度的紫色长裙,完美无缺。
不,他并非对一切都毫不关心,只是别人很难知道他在关心什么。
“我听说美第奇家族和博尔吉亚家族在翡冷翠的地位相当,这样的女孩倒贴,他居然全无反应?”原纯把指节捏得噼里啪啦作响,“看来我要征服他也不容易咯?”
艾达苦笑。
她能说什么呢?公主殿下风华绝代,必然马到成功?见过那个瞳孔深处藏着冰的男孩,便知擒获他的心有多难。
你甚至不敢说他是不是有心。
“那样那个赛尔维莉娅还是对他依依不舍?”原纯问。
“何止依依不舍……”艾达轻声叹息。
所有见过赛尔维莉娅的人都会喜欢她,她是那么简单、纯粹,仿佛连污垢都避开她的容光,她也不像眼前的小公主这般凌厉骄狂如猛虎。
她和西泽尔的马车在圣三一学园的门口相遇,西泽尔只是冲她点点头,自顾自地走入校园,而被摞在那里的赛尔维莉娅总是躬身向艾达致意之后,抱着装《圣经》的书包去追逐西泽尔的背影。
他甚至不会追上去和他并肩而行,而是落后半步,亦步亦趋。
如果西泽尔不是教皇的儿子,美第奇家族的七位骑士团团长估计早就把他拉到东方区去,掐死之后扔进台伯河。
他们委实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亡命之徒。
原纯托着下巴想了很久,想那个眼神如小鹿般惦记她未婚夫的少女,忽然神色严肃地坐直了,扬眉说:“那哀家许他纳妾!”
然后她咯咯轻笑着在水池里打滚儿,舒展修长的身条跃入水中,鱼儿般滑到浴室的那一头,猛地钻出来,像只从水中蹦出来的猫那样抖动身体。
长及脚面的黑发湿水之后光亮如镜,衬得她肌肤皓白如玉。
艾达看着这容光照人的小疯子,不禁幽幽地叹了口气,不知未来等待西泽尔殿下的到底是福是祸。
“说起来我的未婚夫白天逃课也就算了,难道夜里也不回来睡觉么?”原纯说,“天已经黑了啊。
”
“他确实经常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游荡……这种事情并不罕见。
”艾达说。
“你们不怕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被什么人拖进黑巷里一刀杀了么?”
艾达无言地看这个小公主。
她讨论这个话题的时候那种没心肝的语气完全不似再说自己的未婚夫。
“算了!管他呢!我饿了!”原纯从池水中蹦起来,拎起挂在墙上的丝绸浴袍披在自己身上,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