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dquo
幕还是不说话,但喉头咕哝一响。
&ldquo如果你告诉我,你究竟想得到什么,或许我会把它给你,让你可以体面地,毫无痛苦地死去&hellip&hellip&rdquo
幕盯着那药丸半晌,怔怔地问:&ldquo为什么?&rdquo
&ldquo说不上来。
&rdquo药师嘿嘿嘿地笑着说:&ldquo我只是想知道,一个跟我一样背弃自己生命与魂灵的人,是因为什么理由。
&rdquo
幕的眼眶忽地红了,她虚弱地说:&ldquo我&hellip&hellip我想&hellip&hellip如姐姐那样华丽地生活。
&rdquo
&ldquo就这样?&rdquo
&ldquo就这样。
&rdquo
药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ldquo哪怕会痛苦地死去?&rdquo
&ldquo嗯?&rdquo
&ldquo痛苦啊&hellip&hellip难以想象的痛苦。
如果不肯接受像我这样的丑陋,就得自己动手&hellip&hellip使用禁忌之水前,你难道没有想过?&rdquo
&ldquo哪样死去更痛苦呢?&rdquo幕流下泪水,眼光却明亮起来,提高声音反问他道:&ldquo永远戴着面具,卑贱地、无声无息地死去,还是如夏花一样灿烂地绽放,然后痛快地死去?哪一样更痛苦?&rdquo
药师后退了一步。
&ldquo你鄙夷我,是吗?&rdquo
&ldquo我鄙夷你。
&rdquo幕干脆地说:&ldquo我鄙夷你这个人,不&hellip&hellip是憎恨!&rdquo
&ldquo还好,你鄙夷的是人。
&rdquo药师松了口气,&ldquo生活不能被鄙夷。
&rdquo
&ldquo我面临的选择&hellip&hellip跟你不一样。
&rdquo他在屋里转了一圈,藏在衣服后的身体蜷缩得更厉害了。
末了,他字斟句酌地说:&ldquo我需要考虑的事也&hellip&hellip很不一样。
至少我所做的决定,没有让我后悔&hellip&hellip茗大人呢?你并没有杀她,对吧?&rdquo
&ldquo哼!要杀她,除非先杀了我!&rdquo幕恶狠狠地说,&ldquo她的生死得听我的!&rdquo
&ldquo果然&hellip&hellip嗯&hellip&hellip不错。
&rdquo
&ldquo现在&hellip&hellip咳咳&hellip&hellip兑现诺言吧!&rdquo幕抹去咳出的血丝,向药师伸出手:&ldquo把药给我。
&rdquo
药师看着她不说话。
幕压低声音吼道:&ldquo快给我!我死之前会告诉你茗的下落,行了吧?你这卑贱的东西!&rdquo
药师把药丸举在眼前仔细看,道:&ldquo你知道,这东西制起来很不容易呢。
药材可难寻了,有些得到遥远的周国都城洛邑才买得到。
鹤顶、歧石、螟篾&hellip&hellip&rdquo他慢吞吞地数着,末了,忽然慎重地说:&ldquo幕,或者&hellip&hellip我不会说出去。
你会相信吗?&rdquo
幕迟疑了片刻,摇摇头。
&ldquo没有族长和大祭巫的准许而使用禁忌之水,是莫大的罪名。
&rdquo药师凑近了幕,低声道:&ldquo当年我使用之后,逃遁到外地,流浪了十年才回来,别人只道我与母亲、妹妹一样得了怪病。
你瞧,直到今日也无人知晓。
现在,你知道了。
你我共同守住这个秘密,行吗?&rdquo
他盯着幕的眼睛,紧张得捏紧了拳头。
他看见她眼神飘忽,在犹豫,在权衡,过了半晌,忽地一凛,因为幕仍然固执地摇了摇头。
&ldquo为什么?&rdquo药师哆嗦着问,&ldquo为什么呢?&rdquo
&ldquo我不相信任何人。
&rdquo幕向他伸出了手,&ldquo我累了。
我的身心已经在谎言和猜忌中挣扎了十几年,清楚得很。
命运操纵在别人手里,永远别指望能睡安稳。
我不想再活在恐惧中。
&rdquo
&ldquo我们&hellip&hellip&rdquo药师几乎落下泪了,&ldquo我们&hellip&hellip我们这些背弃之人,始终无法安心活下去吗?&rdquo
&ldquo是。
&rdquo幕倔强地点头,&ldquo要么毫无忧虑地活,要么痛痛快快地死。
给我一个痛快吧。
&rdquo
他们俩在昏暗中对视了一阵,药师叹了口气,站起了身。
&ldquo可惜,我只制了这么一粒,不能给你。
&rdquo
&ldquo你&hellip&hellip你骗我?&rdquo幕的眼睛几乎瞪出血来。
&ldquo真是对不住你。
&rdquo药师一耸肩膀,从容地把药丸放入自己口中,嚼了两口,吞了下去。
他痛苦地揉着胸口,转身端起桌上的茶大口大口地喝,老半天才憋出一口气,&ldquo啊&hellip&hellip真苦啊。
原来&hellip&hellip加了水银的东西是这种味道&hellip&hellip真苦&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hellip&hellip你做什么?&rdquo
&ldquo这粒药本来就是为我自己准备的,幕,嘿嘿嘿嘿。
&rdquo药师得意地咧嘴大笑,脸上的肉瘤跟着颤动,使他的脸看起来愈加恐怖。
他扶着墙,慢慢走向房门,一边道:&ldquo我的女儿,我的母亲&hellip&hellip在等着我呢。
没有我的照顾,她们在地下也会不安宁吧?幕,你是安全的,至少今天晚上是。
相信我,没有几个人知道禁忌之水的秘密。
明天,他们会发现我吐血死在自己的房间里,没留下只言片语。
他们会好好埋葬我吗?希望如此&hellip&hellip而你,幕,明天过了,还有明天。
一天接一天,你会逐渐体会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一年又一年,这变化终会让你刻骨铭心。
天啊&hellip&hellip但愿你能挺过来&hellip&hellip今日之举究竟是对是错,总有一天你自己的心会得出答案,不过现在&hellip&hellip还为时过早。
明天的事,谁知道呢?&rdquo
他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最后回头道:&ldquo幕,别太性急&hellip&hellip知道吗?他们不明白我们的选择,其实有太多事,根本无从选择&hellip&hellip慢慢来,从容一点,你会安全的&hellip&hellip茗呢?我希望&hellip&hellip&rdquo
他顿了片刻,把后面的几个字无声地咽下,不再说话,吃力地推开房门。
冰冷的夜风立时刮了进来,吹得他的衣服猎猎作响。
屋外漆黑一片,屋里的灯火只照亮很短一段石路。
药师佝偻的身影须臾便融入黑暗之中不见了。
幕使尽全力,把自己从地上拽起来,歪在榻上。
她强忍着从身体各处传来的愈来愈难以忍耐的痛楚,在心中给自己打气:&ldquo明天&hellip&hellip明天就好了&hellip&hellip让我撑到明天吧&hellip&hellip&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