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宇栋第一次见到阿辽的时候，阿辽只有三岁多。
当他把厚厚一叠钞票扔到油渍肮脏的木桌上，两道贪婪的视线充足了电似地闪亮着。
女人干裂的嘴唇抖动着，小声说：&ldquo没想到山里捡来一个丫头，居然有人肯花钱买。
&rdquo说完即刻换了副脸色，兴高采烈地朝厨房喊了一声：&ldquo丫头，赶紧出来。
&rdquo
这一天，十二月的尾巴，山里下着大雪。
出现在门口的小姑娘，三四岁的模样，一件袖口跟领口都开线了的旧薄毛衣裹着瘦小的身躯，一盆刚刚煮好的土豆端在手里，乌溜溜的大眼睛在遍布着黑灰的小圆脸上灵动闪烁。
&ldquo爸爸。
&rdquo她一溜小跑到男人身边，欢快地仰起头，把土豆递到他面前，&ldquo你看，这次没有煮糊掉呢。
&rdquo
男人不耐烦地把碗夺过来放到一边，把她拎到窗前，朝年轻男子面前一推：&ldquo拿去，你的了。
&rdquo说完，他对小姑娘一瞪眼，道：&ldquo以后他就是你爸，跟他走。
&rdquo
他交出去的不是一个人，只是件买卖自由的货。
&ldquo爸爸妈妈他们很高兴呢。
真好。
&rdquo站在歪歪扭扭的篱笆门前，小姑娘回头看看曾经的&ldquo家&rdquo，忽闪着一对大眼睛，脸上没有哀伤没有愤怒没有害怕，只有笑容，美好得像一朵悄悄开放的野花。
梁宇栋看着这个小丫头，从他牵着她的手把她领出家门起，就像一只乖顺的小猫，没有任何排斥，由着他把自己带往一个完全未知的方向。
&ldquo你都不问我要带你去哪里么？&rdquo他问她。
&ldquo不问。
&rdquo她仰起小脸，擦着冻出来的鼻涕，嘻嘻一笑，&ldquo你又不会吃了我。
&rdquo
他摇头，蹲下身，抽出手绢细心擦着她脏脏的鼻子，笑道：&ldquo果真像白纸一样干净。
&rdquo
积雪在院子里铺了薄薄一层，外面那棵高大的银杏树紧挨着院墙，这样的天寒地冻，冷风料峭，这树上却层层叠叠地生着翠绿的银杏叶，片片都鲜嫩得能掐出水来。
白雪绿叶，反常的搭配焕发着盎然生机。
梁宇栋望了这棵树一眼，牵着他的小丫头转身离开。
蜿蜒的山路上，一大一小两对脚印，朝前延伸&hellip&hellip
简陋的乡间旅社里，梁宇栋收拾着脏乱的床铺，皱眉道：&ldquo明天就到家了。
今晚将就一夜，早点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