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本该出现在渡口的青衫少年,此刻正站在朱家祠堂的阴影里,手中握着半块染血的玉佩。
梅子黄时节的暴雨来得毫无征兆。
她蜷在拔步床的角落,看雨水顺着瓦当坠落在合欢树上。
那些被雷火劈焦的枝桠间,忽然绽开一朵殷红如血的花。
当老爷带着酒气掀开床帐时,她腕间的翡翠镯子突然坠地,在青砖上碎成三瓣。
月光穿过破碎的窗棂,照亮妆台底层泛黄的信笺——那是少年用簪花小楷写就的婚书,边角处还沾着那年私奔那日打翻的雄黄酒。
中元节放河灯那夜,她抱着装满旧物的藤箱走向后门。
守夜人的梆子声惊飞了芦苇丛中的夜枭,她看见自己的倒影在积水中摇晃,恍惚间与十五岁那年的倒影重叠。
当第一盏莲花灯漂过石拱桥时,她忽然听见熟悉的竹笛声。
顺着声音摸到荒废的梨园,残破的戏台上,那个本该作古的少年正在月光下吹奏《牡丹亭》。
他鬓边沾着夜露,手中竹笛已生出斑驳的绿锈,吹出的调子却还是当年私塾后墙根下的《折柳曲?》。
秋分那日,老爷从京城带回个穿湖绉旗袍的少女。
梳双鬟的小丫鬟捧着珐琅彩妆盒,盒里躺着支点翠的蝴蝶簪,与她妆奁底层那支竟是一对。
当老爷醉醺醺地扯开少女的衣襟时,她忽然想起昨夜在佛堂发现的密室——成摞的婚书在樟木箱里泛黄,每封都盖着朱家祠堂的印章,而最底下那封的落款日期,竟是她被抬进朱家那日。
冬至前夜的雪落得格外急。
她跪在祠堂冰冷的青石板上,看香炉里插着的九支线香渐渐成灰。
供桌上的祖宗牌位在烛火中摇晃,最末那块新刻的灵牌上,“沈氏淑媛“四个金字刺得她双目生疼。
当更夫敲响五更的梆子时,她忽然听见后院传来瓦片碎裂的声响。
提着羊角灯寻去,只见合欢树下躺着个穿月白长衫的身影,手中竹笛沾着暗红的血,吹奏的却是《牡丹亭》里最欢快的《游园?》曲。
立春那日,朱家大宅的雕花门楣上落满柳絮。
她抱着装满旧衣的藤箱走过长廊,看管家正指挥着脚夫往西厢房搬樟木箱。
箱盖掀开的刹那,成群的蝴蝶从泛黄的诗稿中惊起,翅膀上沾着的金粉在阳光下闪烁,像极了那年私奔那日,少年塞进她手心的碎金箔。
当第一缕春风拂过残破的月亮门时,她腕间的翡翠镯子突然发出清越的声响——那声音与渡口船橹的吱呀声、竹笛的呜咽声、还有少年临终前咳在帕子上的血滴声,竟奇妙地合奏成韵。
男女之事,是天时地利人和,差一分一毫便是空门。
在这里,我们不谈道德和责任,因为那些能限制你的行为,却左右不了你的心。
痛苦来临的时候,不要问为什么偏偏是我,因为快乐降临的时候,你也没问过这个问题。
一个人的出现,一件事的发生,不是你能决定的。
都是因缘和合而生,因缘具足就会产生现象,这就是我们常说的缘起。
前世相欠,今生才会相见。
遇见是因为有债要还,离开是因为债还清了。
花开花落是花的使命,缘起缘灭是人的一生。
不要惋惜花之凋零,要透过枯萎的花瓣,看到它曾经盛开的烂漫和热烈。
而我们眼中的世事无常,也不过是天道之寻常。
如果我们把因缘和合,念念生灭的东西视为实有,长存的,就会产生痛苦。
因为凡因缘和合的事物都会耗尽,都是无常的,没有例外。
所以当下你以为重要的,曾经至死不渝的人和爱情,终归会被命运带到不同的地方。
人生来孤独,也不必惧怕孤独。
燃烧的情欲,彻骨的思念,深深的眷恋,甚至灵魂的共鸣,这些但凡是需要对方参与的,都不是永恒的。
执着一个人或一件事的结果,从来都不是得愿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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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水漫过礁石时,我正站在废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