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户人家总是喜事多多,什么娶妻纳妾啦、生日满月啦、乔迁上梁啦。
有时一丁点大的事,都要摆酒设宴大办特办。
这不单是为了收礼纳贿,有时候就是图个热闹。
这些女人整天无所事事,再不想法找点乐子,那不闲得发疯啊。
婚丧嫁娶不太好玩,那成百上千的宾客,忙都忙不过来了,还有什么快乐可言。
只有这种小规模聚会,才可以撒开了玩。
正月十叁早上,西门庆让玳安送了四盘羹菜、一坛南酒、一盘寿桃、一盘寿麵,还有一套织金重绢衣服。
本着身份对等的原则,上面写了吴月娘的名字,说是送给她的贺礼。
李瓶儿看了非常高兴,让老冯拿帖子去请吴月娘几位。
又把玳安叫进房里,拿出点心盛情招待。
临走时还赏了二钱银子、一方闪色手帕,请他捎个信给西门庆。
等到了十五那天,几个老婆一大早便扮上了。
吴月娘身着大红妆花遍地锦通袖袄,娇绿缎裙,貂鼠皮袄。
其她几个都是白綾袄、蓝缎裙,只是比甲的顏色有点区别。
李娇儿是淡紫的,孟玉楼是明绿的,孙雪娥是金黄的,潘金莲是大红的。
头上更是堆满了珠翠釵环,走起路来“叮叮噹当”的,就像是一声声“富贵宣言”。
当天中午是大摆宴筵,荤的素的上了叁十多道菜。
李瓶儿确实酒量惊人,一个人陪了四五轮,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吴月娘几个都痛快喝了,只有李娇儿始终不肯端杯。
李瓶儿小声抱怨道:“二娘怎么这么难说话,是不是嫌奴家地方窄扁?那天我在贵宅可是盅盅不辞。
”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李娇儿更加生气。
但又不好一口回绝,只好端起酒杯湿湿嘴唇。
几个女人吃喝玩了一天,直到傍晚才登到楼上。
楼上早就设好了围屏,上面掛了许多小花灯,看上去特别喜庆。
几个老婆又客气一番,这才嘻嘻哈哈落了座。
瓜子、点心都摆好了,香香甜甜十几样,其中一样竟是酥油泡螺。
这东西做起来费时费力,她忙了一天才弄了十几个。
潘金莲也不知道好坏,她顺手抓了一把瓜子,便拖着孟玉楼去看灯了。
楼下便是灯市的中心,当街搭了数百座灯架。
有金屏灯、玉楼灯,有相公灯、媳妇灯,有宰相灯、将军灯,有织女灯、菩萨灯,还有什么转灯、飞灯之类。
那像金像玉的,却比金玉更耀眼;像夫像妻的,却比夫妻更恩爱;像将像相的,却比将相更威武;像神像仙的,却比神仙更逍遥。
能转的,转得让人眼花;能飞的,飞得让人心慌;好一派太平盛世的繁华景象!
吴月娘看一眼便坐了回去,一副见多识广的模样。
李娇儿则根本没有挪窝,她两眼盯着那盘酥油泡螺,一颗接一颗往嘴里按。
孙雪娥不吃也不喝,缩着脖子在桌角发呆。
只有潘金莲大呼小叫的,拉着孟玉楼这边跑到那边。
一会儿叫大姐姐:“你快来看呀,那边两个绣球灯滚上滚下的。
”一会儿又叫二姐姐:“你看那个大鱼灯,下麵还链着许多螃蟹灯。
”
潘金莲一边大声说笑,一边飞快地嗑着瓜子,随口将瓜子皮吐到了楼下。
有的落在衣服上,有的落在帽子上。
那些蠢货还浑身不觉,一个个是如痴如醉,后来有一片竟然落在了王潮脑门上。
王潮,就是王婆的儿子。
刚从扬州回来不久,此时也混在人堆里看景。
他一摸是瓜子皮,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