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景和年间……”
“……水患……”
“……赋税……”
没有!没有!统统没有!
关于“山神”,只有他昨天在旧志里看到的那几处语焉不详、模糊不清的只言片语!什么“云雾山邪性”、“早年丢过姑娘”……模糊得如同风中的尘埃!根本没有任何成型的、清晰的、尤其是关于“二十年献祭”、“贞洁处子”、“山神新妇”这种细节清晰的记载!
他昨天写下的……“二十载一循,献贞洁处子为山神新妇”……在所有这些陈腐的旧村志里……找不到任何依据!
是……“首创”!
这个冰冷的事实,如同万钧巨石,狠狠砸在了陈墨的心上!砸碎了他最后一丝绝望的侥幸!
“噗通!”
陈墨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膝盖重重地砸在祠堂冰冷坚硬的青砖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他佝偻着背,双手撑在散乱一地的、散发着浓重霉腐气息的泛黄纸页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如同筛糠!
冷汗如同小溪般顺着他惨白的脸颊滑落,滴落在那些记录着陈家村枯燥苦难的旧纸页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巨大的荒谬感、灭顶的恐惧和无法形容的罪恶感,如同三座冰山,将他死死压垮!
他写的!
真的是他写的!
他昨夜……在那张惨白的纸页上……用那暗紫色的、带着邪异寒意的墨汁……“首创”了这血腥的“规矩”!强行刻入了所有人的脑海!成为了……阿芸的催命符!
一股冰冷的腥甜猛地涌上喉头!
“呃……”他死死捂住嘴,压抑着剧烈的呕吐和眩晕,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散落一地的、属于“过去”的陈旧纸页,又猛地抬头看向祠堂门口——那里,陈老拐如同泥塑的神像,拄着拐杖,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浑浊却锐利如刀的眼睛,穿透弥漫的香烛烟雾,冰冷地、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审视,死死地钉在他身上!
那目光,仿佛看穿了他所有的恐惧和秘密!
陈墨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冻结了骨髓!他再也无法承受!猛地从地上弹起,如同惊弓之鸟,不顾散落一地的旧村志,也顾不上陈二那冰冷的注视和陈老拐那洞穿人心的目光,埋着头,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跌跌撞撞地冲出祠堂大门,冲进了外面那片湿冷、压抑、充满了绝望哭嚎和“送亲”准备的混乱之中!
他必须逃!
逃回那间破屋!
逃离这冰冷的现实!
逃离……他自己写下的……血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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