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见谅。
”
他的话语平静得如同谈论天气,仿佛真的只是为参拜佛宝而来。
然而,他踏入殿门的时机,精准得如同算准了血泊中龙魂初凝的刹那;他手中那柄刚刚敲响的木鱼,余音仿佛还在梁柱间缭绕。
这一切,无不透着一种精准到令人心悸的算计!
慧海大师慌忙合十还礼,声音带着劫后余生般的颤抖:“道衍大师…您…您来得正好!神兽…神兽显圣,然…然方才…方才…”他语无伦次,目光惊恐地瞥向染血的玉麟和朱棣,嘴唇哆嗦着,不知该如何解释这匪夷所思、亵渎神明的变故。
道衍的目光,这才如同古井无波的深潭,缓缓扫过殿内。
当他的视线掠过莲台上那尊沾染着暗红血迹、依旧散发着温润白光、光晕边缘却折射出诡异血芒的玉麟时,眼底深处,一丝极快、几乎无法捕捉的、如同寒星划破夜空的锐芒,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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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蒲团上,那个被鲜血浸染、气息奄奄、却在灵魂深处进行着惊天蜕变的身影之上。
他缓步走了过去,步履沉稳,僧袍下摆拂过冰冷染血的金砖,没有沾染一丝尘埃。
他在距离朱棣三步之外停下,并未俯身查看,只是静静地、如同审视一件绝世璞玉般,注视着那张被血污覆盖、惨白中隐隐透出一丝冰冷坚毅雏形的脸。
王彦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的乞求,声音嘶哑破碎:“道衍大师…求您…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家王爷…”
道衍没有回答王彦,甚至没有看一眼那狰狞可怖、依旧在渗血的伤口。
他缓缓抬起那只持着木鱼槌的手,并未敲击木鱼,而是将那光滑圆润的槌头,隔着虚空,极其轻微地、如同蜻蜓点水般,对着朱棣的眉心方向,虚虚一点。
嗡——!
一股无形的、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蕴含着某种玄奥韵律的精神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扩散开来!这不是治愈的佛力,更像是一种…探测!一种…共鸣!一种…对那正在血火中铸就的冰冷龙魂的…唤醒!
就在那木鱼槌虚点的刹那!
昏迷中的朱棣,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剧烈地、疯狂地转动起来!仿佛在无边的黑暗血海中,看到了金戈铁马、尸山血海的景象!看到了奉天殿上那至高无上的九龙金冠!紧接着,他那被血污覆盖的、青紫的嘴唇,极其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
没有声音发出。
但一直死死盯着他的王彦,却清晰地看到,那翕动的口型,似乎…是一个无声的、蕴含着无尽冰冷杀伐与决绝意志的:
【“杀…”】
这个无声的口型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
朱棣的身体再次陷入沉寂,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和额角伤口处依旧缓慢渗出的鲜血,证明着生命的顽强。
然而,道衍和尚那古井无波的眼底深处,却如同投入了一块巨石,骤然掀起了惊涛骇浪!那并非惊惧,而是一种近乎狂热的、洞悉一切的明悟与…毫不掩饰的赞叹!他仿佛透过这具濒死的残躯,看到了那正在血与火中浴火重生、铸就冰冷龙鳞的帝王之魂!
他缓缓收回木鱼槌,双手合十,对着血泊中那具看似毫无生气的躯体,深深一礼。
这一礼,无比郑重,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虔诚与…对未来的确认!
然后,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迎上慧海大师惊疑不定、充满求索的眼神,声音依旧平和,却如同黄钟大吕,带着宣告般的穿透力,响彻在死寂的大殿中,也穿透了风雪,传向未知的远方:
“阿弥陀佛。
住持勿忧。
神兽染血,非为不祥,实乃…涅盘之兆。
”
他抬起枯瘦却稳定的手,指向莲台上那尊染血的玉麟。
殿内摇曳的烛火与玉麟自身温润的白光交织,映照着那刺目的暗红血迹。
就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那血迹在白光的映衬下,边缘竟隐隐折射出一圈…极其妖异、却又在妖异中透出某种难以言喻神圣感的…
**血色佛光!**
“看,”道衍的声音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直指本质的力量,“真龙浴血,佛光染尘。
此非劫难,乃天命…归位之始!”
血色佛光,映照着道衍深邃如渊的眼眸,也无声地笼罩着血泊中那具刚刚在灵魂深处完成残酷涅盘、铸就冰冷龙魂的身躯。
应天城的风,带着江南的湿冷与帝都的肃杀,似乎也隐隐嗅到了北地飘来的浓烈血腥气,与…那初生的、带着铁锈与寒冰气息的…凛冽龙威!命运的齿轮,在血与佛光的交织中,轰然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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