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俯视着地上的女孩和那幅画。
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他阻止了石磊的动作,目光依旧停留在画板上那道裂痕白墙上,仿佛在研究一件稀世珍宝。
石磊身体一僵,抬头看向林逾白。
对方那双幽深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平静得像两口古井。
石磊喉头动了动,最终还是缓缓收回了手,沉声道:“她需要救治。
”
林逾白没有回答。
他缓缓蹲下身,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流畅感。
他没有去碰墨心,而是伸出了握着铁戒尺的右手。
他用那光滑冰凉的尺身末端,极其小心地、如同点触易碎瓷器般,轻轻拨开了墨心紧紧抱着画板的手臂。
然后,他伸出左手——那本浸染着暗褐色血迹的《论语》残卷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他手中——极其自然地、像在放置一件教具,将那本散发着陈腐血腥味的古书,塞回了墨心死死抱在怀中的画板下面。
做完这一切,他才站起身,仿佛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握着戒尺的手垂在身侧,目光平静地转向苏蝉刚才示意的“渡舟”方向,似乎在等待出发。
石磊和苏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语和一丝荒谬。
这家伙的脑回路……永远是个谜。
石磊不再犹豫,小心地将昏迷的墨心抱起。
女孩轻得像一片羽毛,但额头的滚烫和嘴角未干的血迹,显示着她的情况并不乐观。
苏蝉则弯腰,小心地将那幅沾染着新鲜血迹和墨心指尖血污的画板拿起,入手一片冰冷粘腻。
画板上那道猩红中的裂痕白墙,仿佛带着某种不祥的吸力,让她心头微凛。
三人(石磊抱着墨心,苏蝉拿着画板,林逾白握着戒尺)在周围或好奇、或贪婪、或忌惮的目光注视下,穿过混乱肮脏的街道,走向那片挂着“渡舟”木牌的集装箱区域。
越靠近“渡舟”,混乱的喧嚣似乎被一层无形的屏障过滤掉不少。
门口没有守卫,只有一个穿着油腻围裙、蹲在地上用一把锈迹斑斑的锉刀打磨着某种金属零件的干瘦老头。
老头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对进出的客人毫不在意。
走进由集装箱拼接而成的昏暗室内,一股混杂着机油、劣质烟草、陈年灰尘和……某种奇异熏香的气味扑面而来。
空间比外面看起来要大,像个杂乱的仓库。
粗糙的金属货架上堆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物品:锈蚀的枪械零件、装在玻璃罐里蠕动发光的虫子、布满灰尘的书籍卷轴、闪烁着不稳定光芒的能量核心、甚至还有一些散发着微弱魔法波动的奇形怪状的矿石和草药。
几盏悬挂着的、光线昏黄的瓦斯灯是主要光源,在金属墙壁上投下晃动的、扭曲的影子。
零星几个客人或在货架间逡巡,或低声与柜台后的人交谈。
气氛压抑而谨慎。
柜台后面,坐着一个身影。
钱通天。
他确实像个商人。
一个极其精明的商人。
穿着用料考究但样式低调的暗紫色丝绸长衫,外罩一件同样质地的马甲,马甲口袋里露出一截黄铜怀表的链子。
身材微胖,圆脸,面团似的脸上总是堆着和煦的笑容,眼睛眯成两条缝,仿佛随时都在算计着什么。
但偶尔睁开的眼缝里,闪过的精光却锐利得像刀子,能瞬间刺穿任何伪装。
他手里正把玩着一枚边缘磨得发亮的古旧铜钱,铜钱在他肥胖灵活的手指间翻飞跳跃,发出细微悦耳的叮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