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碎纸片间。
周秦稍稍眯眼,他看见刘广生左手背上暗紫烫伤,烫伤面积不小,漫入衣袖。
周秦问:“你手背伤怎么来的?”
刘广生依旧哼童谣:“小耗子,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急里骨碌滚下来。
”
“嘿。
”周秦笑:“不理人是吧。
”他提拎裤摆蹲下身,自下而上打量刘广生。
刘广生专注扎纸人,仿佛将之奉为毕生事业。
他人很瘦,皮包骨头,个头倒是挺高,站起来像根经不住风吹的细竹竿,两颊不正常的削瘦,眼瞳混浊,看上去面无血色。
“你身体咋样?”周秦怀疑,瘦成这鬼样,这人难不成得病了?但调查资料没显示他有就医记录。
刘广生仍在唱童谣,嗓音干瘪,像是用劲使两片嗓子急促摩擦,带些微极难察觉的嗬嗬声,声音很低:“撒打撒打虫,七月旱,八月红。
”
周秦两道浓眉拧紧。
袖子被人拉了拉,他低头一瞅,尤异指向堂屋。
“那我们随便看看。
”周秦对刘广生说。
刘广生充耳不闻。
两个人抛下刘广生,推开门进堂屋。
屋中景象让他俩同时震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窗户紧闭,光线被遮挡在雾蒙蒙的毛玻璃外。
一张床一张桌,两个罗圈凳,不大的空间里,满满当当,挤满了纸扎人。
尤异立在门槛处没动,周秦上前,环视这些纸人,“这得多少个?”他潦草数了数,二三十个,塞满整间堂屋。
这些纸人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看得出扎纸人手艺过硬。
抬轿子的金童玉女,手持花篮的引路仙子,还有拿着枪、身穿盔甲的侍卫。
也有一些着现代装束的,背斜挎包的女孩,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纸人们姿态各异,各不相同。
唯一的共同点在于:它们都没有眼睛。
周秦深吸口气。
扎纸人属于民间墓葬文化最重要的一部分,多用来祭祀亡人。
周秦以前听人说过,扎纸人讲究颇多,红男绿女,不能画眼睛。
民间俗话常说,纸人不点睛,点睛必撞邪。
所以这些纸人都没画眼睛。
其实扎纸人现在也不常见了,拜祭亡人主要以送花圈为多。
尤异拉了拉周秦,周秦问:“有发现吗?”
“没。
”尤异说:“纸人而已。
”
两人步出堂屋,左侧是厨房。
木门推开,结了一层蜘蛛网,尤异被灰尘呛得直打喷嚏,周秦借助天光环顾四周。
厨房没窗户,木门敞开到最大,屋子里依旧十分昏暗。
周秦带了便携手电照明,光束依次扫过橱柜、灶台、圆桌、两把背椅,和地面一样,这些东西也都蒙上灰尘,看起来许久无人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