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有这个可能。
”淩白把茶杯放在一边的小桌上,单手提着凳子搁置在她身边,挨着她坐下,“又是那个人?”
“就这两次,正好都被你撞见了而已。
”
“那还挺巧。
”
明明事实就是这样,她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还有点心虚。
拿橡皮擦把纸上的杂线擦掉,柏泠岔开话题:“你怎么今天过来了,不是一直在忙解决那件事?”
“忙好了。
”
“解决了?!”
柏泠惊喜地看向他。
淩白被她逗得笑出声来,接过她手上的橡皮擦,一边小心地擦杂线,一边慢慢和她说。
“想好解决方法了,先过来和你说一声。
”
“什么方法?”
“前几天宋旗联系外公,说要外公出资担保帮宋家渡过现在的难关,交换条件是他隐瞒我的身份。
”
柏泠没听懂:“他不是都已经把你的身份公开了?这还做什么条件。
”
“另一个身份,”淩白把杂线擦干净了,放下手,“私生子的身份。
”
轻飘飘的几个字落下来,却像是一声炸雷。
她瞬间领会了其中的意思。
淩白现在的身份虽然已经被公开,但在之前宋旗的言语暗示下,大众都认为淩白是婚生子,是在和现任宋太太离婚期间有的。
是一个没有任何污点的身份。
但私生子不一样。
即便是宋旗婚内出轨,即便凌母是被骗。
在大多数人都认为淩白无错的情况下,还是会有一部分人给他刻上“原罪”的标签。
这就是宋旗留的后手。
柏泠感觉喉间涩得发痒:“...解决方式是什么?”
“先一步他主动承认,撇清关系。
”淩白的声音平缓,脸上的表情随意到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事情。
“不行!”
她脱口而出的音调又高又急。
淩白手指间松松夹着的橡皮擦一个没拿稳,落在花房嵌了鹅卵石的地砖上。
柏泠从他深黑瞳孔里看见自己惊慌的表情。
轻喘着气,她努力把心情压到可以平静交流的那个点。
理智上,她明白这是最好的方式,不被宋旗要挟,还可以让宋家几近倒台。
但情感上,她总是想起那个在飞机上脆弱到没有活气,剖开内心对她说出隐藏秘密的少年。
只是对她说,都仿佛用尽全身力气。
那对整个世界呢?
淩白温热的手掌贴在她脸侧,小心地弯曲手指,用干净的骨节处在她的眼下轻点。
“怎么还哭了?”
“我没有。
”
柏泠也不知道她怎么就有水汽控制不住地往眼眶上涌。
但她知道她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一如他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出身。
淩白俯过身,把她抱进怀里,低声哄着:“我已经不在乎了,真的。
”
“怎么可能。
”
“还记得你之前怎么和我说的吗,就这?真的没关系。
”
“这怎么能一样...”
说给她听,和说给一群陌生人听,怎么能一样?
她轻轻吸了一下鼻子,试图把眼泪带回去。
静静地趴了会,柏泠突然挣开淩白环着她的手,语气期待:“用积分吧,换道具,把宋旗记忆抹掉或者...”
淩白轻声打断她:“不用,留着你后面学习。
”
“可是...”
“柏泠。
”
淩白突然唤她。
有点不情愿地停下,柏泠的脸被他轻轻捧着往上抬,直到对上他的眼睛。
黑发黑眸不停吸着周围的光亮。
夏日最烈的阳光透过玻璃顶坠在他脸上,明亮又安静,把一切都照得透彻。
“不敢面对自己,害怕和胆怯,那都是和你在一起之前。
”淩白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再也没有那么想过,真的。
”
“那些不算什么,对你来说,我只是淩白,这就够了。
”
“别人怎么想,我不在乎。
”
他不在乎身世的暴露。
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
他只在乎面前这个,坚强倔强,却还是会因为心疼他在长睫挂上泪珠的女孩儿。
“你是...”
淩白顿了一下,低头。
一直认真听着的柏泠眨了眨眼,下一瞬,有温热的触感落在她的眼角。
反射地闭上眼,一片黑暗中,她听见那句轻浅又坚定的未尽之语。
“...我所有的勇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