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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河倾 十六   落霞成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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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说:“是啊,我们总是要成亲的,早一些,迟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呢?而夔王,若你能帮他脱离此难,也算是替我还了他人情,从此之后,我们便是……两不相欠,再无其他了。

    ” 王蕴见她神思恍惚,目光始终望着窗外晚霞,那些话竟不似讲给他听的,而是讲给她自己的。

    他心里涌起异样的伤痛,但面上还是对她露出了温柔笑意,他伸手握住她无力垂在怀中的手腕,将她的右手从那两点红豆上拉开,低声说:“其四,各节度使的蠢蠢欲动正是我们的大好时机。

    京城近日就将会有舆论,点明各藩镇在夔王死后便再难压制的事实。

    到时候只要圣上对夔王下手,便无异于自毁长城。

    我相信,陛下不会不忌惮此事的。

    ” 黄梓瑕的脑中,刹那间闪过李舒白曾对她说过的话。

    李舒白似是不赞成此举措的。

    但他主要是怕己方放出风声,会被人循此而寻到源头,反而容易引火烧身。

    此次既然是与夔王府并无太大瓜葛的王家,查起来自然不着头绪,难以追溯。

     因此她只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王蕴见她点头,便低头一笑,他双手合拢,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中,静静地握了许久。

     最后一抹斜阳的颜色金紫,太过艳丽无匹,以至于眼看着就要消散。

    他握着她的手看着窗外落霞,感觉到她的手冰凉而虚弱,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之中,竟似再无一丝力气。

     那天晚上,黄梓瑕坐在烛光下,将自己腕上的金丝红豆脱下来,收入了锦囊之中。

     她将那个锦囊放在自己枕下,靠在床上怔怔望着窗外夜色。

    正月严寒,呵气成霜,窗外浸在寒气之中的星月显得越发光芒凛冽。

     她的目光漫无目的地在屋内滑过,停在桌上的那一对小红鱼上。

    往日无比安静的两条鱼,今日却亢奋地在水中游来游去,围绕着水底的一颗红豆。

     和她手上刚刚脱下的那两点红豆一样鲜亮的红色,一样圆润的形状,让她的心口猛地跳起来。

     她支起身子,走到桌前仔细看那点红色。

     原来是无数颗小鱼卵整齐地聚成一团,被粘在水晶瓶的底部,半粒米大小,就像一小滴鲜血沉在水底一般。

     她呆了呆,将自己的手伸入水中,去触碰那一团鱼籽。

    阿伽什涅本就只有指节长短,鱼籽更是细小至极,尘埃般一拨就散,散开后就更加难以寻觅,只如一道血迹在水中弥散,似有若无,似聚还散。

     她想起王宗实将这对鱼送给她的时候,曾对她说道,这鱼繁殖极难,世人都不知如何孵化鱼卵,所以世间稀少。

    只是鱼卵难得,你又不懂其法,到生卵时可告诉我,我亲自来收取。

     她将水晶瓶端起,仔细地看着下面沉淀的鱼卵,脑中一闪而过在蜀地时曾偷听到的,齐腾对禹宣说的话。

    他说,你还记得,我那条小红鱼哪儿去了吗? 那时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她在这个瞬间,毛骨悚然。

    这看似无知无觉、自生自灭的小鱼,在这一刻看来,仿若鲜血凝结而成,其间阴森可怖之处,令她不由自主地放下水晶瓶,连退了好几步。

     许久,她才将桌上灯一口吹熄,借着窗外淡淡的月光,退回到床上。

    可水晶瓶中的小鱼依然兴奋无比,搅动得瓶中水波荡漾,那波光散在室内,一层诡异的光线波动,让人越发不安。

     黄梓瑕又起身将这水晶瓶移到月光照不见的角落,然后才安心躺下。

     她想着父母的死,想着禹宣的死,想着鸩毒,想着李舒白的符咒,慢慢蜷缩起身子,闭上眼睛。

    她伸手到枕下握住那个锦囊,将它贴在自己脸上。

    柔软的锦缎衬在她的肌肤上,几乎感觉不到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存在。

     她在心里想,选一条最简单的路吧,已经牵连了太多她舍不得的人,也太累了。

     反正一辈子怎么走,都会走完的。

     陪着自己的人是谁,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只要李舒白能有不一样的人生,只要她身边重要的人不再因她而身陷惨剧,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静静地伏在枕上,闭上了眼睛。

     恍惚之中,她听到温柔轻唤她的声音:“梓瑕,梓瑕……” 她睁开眼,看见站在床前的李舒白。

    他正俯身凝望着她,月亮的逆光自他的身后照来,将他的轮廓深深映在她的眼中。

     她感到虚弱无比,伸出手,轻轻地叫了一声“王爷”,便在瞬间流下眼泪来。

    他伸手过来要碰触她,手却在半空中化为血红色。

    她愕然发现原来站在对面向她伸出手的人,竟是禹宣。

    他张口叫着“阿瑕”,口中鲜血喷出,还未落地却化成了万千蹦跳的阿伽什涅和鱼卵。

    那些蹦跳的红鱼转瞬间凝聚成一柄利刃,刺入胸口,那是鄂王李润,他一手将匕首刺入自己心口,一边狂笑着,一边化为漫天的火光。

    那是他在翔鸾阁上燃起的火,蒸腾而上,扭曲了整个夜空,令一切都变得诡异非常…… 黄梓瑕浑身一震,猛然惊醒,窗外已是大亮。

     枕下锦囊尚在,水晶瓶中小鱼依旧。

     新的一天已经到来,等待她的,还有无数诡秘疑团。

    即使疲累得不想起身,她也依然要面对这一切,无法偷安。

     她披衣起身,取笔墨写了封信,落了周子秦兄长家的地址,让家中的童仆送过去。

     等她梳洗完用早膳时,周子秦已经迅速跑过来了,坐在她对面,欲言又止。

     黄梓瑕给他盛了一碗粥,递给他。

    周子秦捧着粥碗看着她,然后犹豫地问:“你写信给我,是说……想让我注意关照滴翠?” 黄梓瑕点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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