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一米多长的鱼,径直走到厨房墙角的水龙头旁,把鱼放下。
海岛上的人对各种各样的大鱼都见惯了,也没在意,笑着问我:&ldquo琴就是这位吴先生做的吗?&rdquo
&ldquo是啊!&rdquo
我让江易盛招呼大家,自己拿了条毛巾跑出去。
等吴居蓝洗完手,我把毛巾递给他,&ldquo江易盛听说你做了把古琴,就找了些喜欢音乐的朋友来,有人想买你做的琴。
&rdquo因为戴先生真想买,我说起话来格外有底气。
江易盛领着他的朋友们走过来,笑着说:&ldquo大家都很喜欢这把古琴,就等着你开价了。
&rdquo
吴居蓝扫了一眼围站在他身边的人,对我说:&ldquo我做的琴不是用来卖的。
&rdquo
&ldquo啊?&rdquo我傻眼了,&ldquo不&hellip&hellip不卖的话,你做来干什么?&rdquo
&ldquo我弹。
&rdquo吴居蓝把毛巾还给我,去厨房了。
我和江易盛面面相觑、无语呆滞。
既然不需要演戏了,自然要把江易盛请来的&ldquo群众演员&rdquo都送走。
我不停地道歉:&ldquo不好意思、不好意思&hellip&hellip&rdquo
江易盛瞪了我好几眼,陪着他的朋友往外走。
几个人陆陆续续地走出院门,最后一个人,一脚已经跨出门槛,视线无意中从厨房墙角的青石地上扫过,看清楚了地上放的鱼。
他立即收回脚,几步冲过去,蹲下细看,然后大叫一声:&ldquo蓝鳍金枪鱼!&rdquo
已经走到院墙外的人刹那间纷纷回来了,全都围着鱼,激动地边看边说。
&ldquo真是蓝鳍金枪鱼!&rdquo
&ldquo我听说在日本,现在蓝鳍金枪每磅能卖到3500英镑。
&rdquo
&ldquo差不多!2013年,一条200多公斤的蓝鳍金枪卖了1.5亿日元的天价,人民币大概是1100万元。
&rdquo
&ldquo那是拍卖场的价格,被炒得过高了,市场上不至于那么贵。
不过,也绝对不便宜。
前几年,西湖国宾馆进口了一条70公斤左右的蓝鳍,说是不算运费,光进口价就要4万多人民币,现在至少要翻一番吧!&rdquo
&ldquo啧啧!好多年没看到有人钓到蓝鳍了。
&rdquo
我虽然不像这些饕餮老客,一眼就能辨认出鱼的品种和品质,但身为海边长大的孩子,蓝鳍金枪鱼的大名也是知道的,只不过,从来没有吃过。
爷爷说他年轻时,蓝鳍并不像后来这样珍稀,船员们时不时就会钓到,他吃过很多次。
蓝鳍生吃最美味,入口即化,像吃冰激凌的感觉,我一直无法想象。
江易盛反应最快,隔着厨房窗户,对吴居蓝说:&ldquo吴大哥,你如果想卖,要赶紧想办法冰冻起来。
这东西就是讲个新鲜,口感一变,就不值钱了。
&rdquo
吴居蓝一边磨刀,一边头也不抬地说:&ldquo没事,晚上就吃。
&rdquo
我差点脚下一软,趴到地上去。
其他人也被震住了,全都惊讶、崇拜、激动、渴望地盯着吴居蓝。
江易盛满眼问号地看我,我心内血流成河&mdash&mdash那是钱、钱、钱啊!!!却咬咬牙说:&ldquo他想吃就吃呗!&rdquo
江易盛无语地摇摇头,一转头,就笑得和朵花一样,对吴居蓝温温柔柔地说:&ldquo吴大哥,我今天晚上在这里吃饭。
&rdquo
&ldquo好,不过要你帮一下忙。
&rdquo吴居蓝依旧头都没抬,专心地检查刀是否磨锋利了。
&ldquo没问题!&rdquo江易盛愉快地答应了。
江易盛被吴居蓝打发出去干活了,江易盛请来的五个朋友却没有随他离开。
这五个人都算是文化人,做事比较含蓄,不好意思直白地表示想留下吃饭,却就是不说走。
我理解他们的想法,反正这鱼看着有四五十公斤,我们三个肯定吃不完!
他们站在院子里,一边看着吴居蓝收拾鱼,一边开起了茶话会。
从吃鱼聊到捕鱼,从海岛渔业聊到环境保护,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我小声问吴居蓝:&ldquo他们&hellip&hellip怎么办?&rdquo
吴居蓝扫了他们一眼,扬声问:&ldquo你们想吃鱼吗?&rdquo
&ldquo想!&rdquo异口同声,铿锵有力。
吴居蓝微微一笑,说:&ldquo欢迎你们来海螺小栈享用晚餐,一个人六百块钱,除了鱼,还有蔬菜、水果、饮料。
&rdquo
五个人想都没想,纷纷应好,立即自动排队来给我交钱,一副&ldquo唯恐晚了就没有了&rdquo的样子。
戴先生看我表情赧然,笑说:&ldquo现在大城市里随便一个好一点的餐馆,吃顿饭花几百块钱很正常,但它们能有这么新鲜的蓝鳍吗?&rdquo
我晕晕乎乎地开始收钱,还没收完这几个人的钱,又有人陆陆续续地走进院子,看到有人在排队交钱,立马自觉主动地排到了后面。
听到他们的解释,我才明白,原来吴居蓝大清早租了渔船出海去钓鱼,回来时自然要在码头下船。
那里鱼龙混杂,他扛着鱼一下船,就有人认出了蓝鳍金枪,消息迅速传开。
在他回来的路上,无数人来搭话,吴居蓝清楚地表明&ldquo这是海螺小栈今晚的自助晚餐&rdquo。
不到半个小时,他就接受了四十个人的预订,宣布晚餐名额满额。
可以说,如果院子里的这五个人不是江易盛的朋友,肯定想都不要想。
等所有人交完钱,我总共收了两万六千四百块。
本来是两万七千块,吴居蓝抽走了六百块钱,还给了江易盛,是他买蔬菜、水果、饮料的钱。
晚上六点半,自助晚餐正式开始。
院子里,几张桌子摆放整齐,盖上洁白的塑料桌布,倒也像模像样。
桌子上错落有致地放着白灼青菜、凉拌海苔、蔬菜沙拉和各种切好的水果。
但此时,大家完全没有心情关注这些,而是一心等着吃蓝鳍。
可以说,他们的六百块钱全是为蓝鳍金枪花的,别的不管吃什么,他们都不在意。
吴居蓝做好蔬菜、切好水果后,趁着我和江易盛摆放食物时,去冲了个澡,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裤。
厨房墙外的水龙头前放了一张不锈钢长桌,长桌上放着已经收拾干净的蓝鳍金枪鱼。
吴居蓝就站在不锈钢长桌后,算是一个开放式的小厨房。
为了洗刷东西方便,爷爷在厨房的屋檐下安了一盏灯。
此时,灯光明亮,映照得吴居蓝的白色T恤像雪一样白,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异常干净清冷。
吴居蓝面色如水,低着头,把磨好的刀放在了长桌两侧。
所有人都凝神看着他,好奇他打算怎么做才能让大家觉得他没有辜负这世间最美味的食材。
吴居蓝抬起了头,介绍说:&ldquo今晚我要做鱼脍。
&rdquo
什么?鱼什么?
少数几个听懂的人立即给没有听懂的人解释:&ldquo鱼脍,就是日式刺身!生鱼片!&rdquo
吴居蓝拿起了一把薄薄的长刀,&ldquo我做鱼脍的刀法沿用的是唐朝鱼脍的刀法。
当年被叫作&lsquo斫脍&rsquo。
日本学习了唐朝鱼脍,发展出自己的刺身。
可以说,刺身是鱼脍的一种,但鱼脍绝对不是刺身。
&rdquo
吴居蓝右手握刀,刀尖朝地,对大家抱拳作揖,&ldquo按礼,本该有乐相伴,但分身乏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