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鱼浑身酸痛地躺在黑暗里,目光如炬。
从她母亲去世之后她一直觉得有什么事情必须要做,却不知道这是什么事情,这种感觉很让李鱼烦恼。
现在她忽然觉得,她需要经受一场暴力。
目光如炬的李鱼换了个方向,把头搭在床沿上,躺好,把头发垂下去,然后伸出右手来(李鱼认为她的右手比左手要有力量),卡住自己的脖颈。
她回忆着养父李想卡她母亲的样子,去卡自己的脖颈,但是片刻之后她觉得这样不行,很别扭,无法达到她想象里的感觉――其实是梦里的感觉,在梦里,她的痛很痛,也很痛快。
这场深夜里的自虐,李鱼换了很多种方式,最后却很失望。
她决定,如果有一天她答应于姓男人的追求,在这之前,她必须使自己经受一场睡梦中的暴力。
这个念头一经形成,就立刻变成一堵墙,高高地立了起来,立在她自己身体前面。
此后的一段日子,李鱼为如何使自己经受一场暴力而颇费心思。
与此同时,李鱼检视自己三十三岁之前的过去,重点是从二十多岁跟男人胡来开始。
在这些男人中,李鱼重点检视了跟以下几个人的交往,并更重点更严肃地想了想以后跟这些人之间关系的可能性和可行性:张黎明,王铁,袜子。
首先是张黎明,对于他们两人日后(也许长达一生)的关系,李鱼认为她没有比现在更好的处理方式了。
目前他们的关系回复到了初识那一两年的样子,每天晚上短信晚安,关心一下对方城市里的天气,或者打情骂俏,双方都坚持得不错。
李鱼已经确信,他们都不肯轻易跟这段过去的时光诀别了,尽管把他们连接得如此牢固的东西不是纯粹的爱情,但李鱼已经平和了:相对于她的需要来说,一份感情某些时候含有被爱的错觉,这又有什么呢?何况,李鱼认为,茶庄里短暂的见面,那个特定的时间和空间里,张黎明对她所表露的,是连他自己都不会怀疑的真情实感。
其次是王铁,这个聪明如她的男人,自从李鱼独自对着树洞倾吐了内心最后一个秘密,这个男人就很不动声色地改变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有时候他们还互相通通电话(他是一个办事利索的男人,不太喜欢像女人似的埋头捣鼓短信),说说笑话,斗斗嘴皮子功夫,让彼此开心一下,偶尔他还会约李鱼到外面吃吃饭,喝喝咖啡,有一次他还突然造访李鱼的办公室,那天正巧李鱼手头没什么工作,估计他的生意在那一天也没什么需要忙的。
他们喝着茶,闲聊了一上午。
李鱼很满意这种状态,某些东西离开了,但某些东西还存在。
他们没有再在一起做爱,有时候李鱼还是很想念他厉害的床上功夫。
而袜子呢,这个年轻的大学生在这个冬天,在李鱼失踪后生活得怎么样,这是李鱼很想知道答案的一个问题。
自从那一次之后李鱼把他从好友栏拖到了黑名单里。
这个晚上李鱼登录QQ,花费了几分钟时间重新申请了一个号码,用新号码请求加袜子。
李鱼在个人资料的年龄一栏里注明三十二岁,这正是袜子喜欢的年龄。
袜子在线,很快加了李鱼,两人开始聊天。
李鱼没有费多大劲,就掏出了袜子很多肺腑之言,他告诉这个名叫过往(李鱼临时取的网名)的新网友,不久之前他认识了一个女人,他们在一起做了爱,那是他的第一次。
自从那次之后,她不再露面了。
但是他很怀念做爱这件事情,为此他又跟另一位网友做了同样的事。
现在他体会到其中的美妙了,他直截了当地问过往:我很真诚地邀请你做爱,行吗?
李鱼很礼貌地结束了跟袜子的聊天,把他再次拖入黑名单,然后放心地下了线。
除了对袜子彻底放了心,这个晚上李鱼还有一个收获,她为苦思好几日的关于经受一场暴力的难题找到了解决方法――在本市一个综合论坛中李鱼发现了这样一个帖子:小数点帮办公司事无巨细为您解忧。
李鱼进入这个帖子,按照帖子里提供的服务电话拨过去。
对方诚挚地向李鱼介绍了公司概况,在介绍中李鱼得知这个公司创办者是几名大学毕业生,在校期间他们系统学过心理学,并且他们每人都身强力健,能胜任不很过分的体力工作。
李鱼告诉他们,她需要他们去揍一个女人。
接电话的大学生有些犹豫,李鱼开了个高价,她说如果你们按照我的意思去揍了这个女人,你们将得到五千块钱服务费。
并且你们无须担心,我不要她的命,只是让她受些皮肉上的痛苦,你们也不必感到内疚,这是一个很欠揍的女人。
接电话的大学生说要跟其他几个人商量一下再给李鱼答复,他们一共五个人,都是平起平坐的老板。
李鱼答应了。
小数点帮办公司的答复电话在第二天打了过来,他们同意去做这件酬劳不菲的工作。
昨天接电话的大学生解释说,我们刚刚创业,需要钱,否则,即使那个女人多么欠揍甚至该杀,我们也不会接这个生意。
接着,他们在电话里洽谈了所有事宜,李鱼详细交代了她的要求,包括他们将要使用的工具(她要他们按照她的要求去购买),他们如何顺利进入她的家(她提了一些建议,比如先摁响她家的门铃,然后假扮成订报纸的或者从事其他工作的人,这个由他们自行设计),施暴过程中每一步的动作,及每一个动作需要使用的力道。
雇主之间商定了所有事宜之后,李鱼通过网上银行向对方支付了部分定金,双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