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芳绿的披帛,宫髻堆鸭,簪两只蓝绢蝴蝶花钿,白珍珠坠珥,打扮得清幽淡雅,套了车马,拉上六匹料子、五把金扇、二十两银子,往施家去。
渡过长巷,便闻得震天的爆竹连响,内阁施大人好大的手笔,其子成婚,开设粥厂,广散布施,百姓官员同乐。
这时候,正赶上施家接了新妇过门,长街满铺红鞭炮的碎屑,纷纷扰扰红尘彻头彻尾“红”了起来。
韫倩透过车窗帘罅隙一瞧,心中无喜亦无悲,还缠绵未散的,只有那一点点遗憾。
这场喜宴就是她心里的一点憾事,她抱憾的是,仍旧没有勇气对施兆庵亲口说一声“恭喜”。
她只能在局外送上贺礼,再抽个间隙对施夫人抱歉告辞。
施夫人隐约在丈夫的含糊其词中揣测出关于韫倩与爱子的故事,眼前见到韫倩,并不像丈夫口中说的“淫/妇”。
或许是女人间某种默契,施夫人未曾留客,只是颔首致谢,“多亏你们家的酒,我尝了,十分合我的脾胃。
听说如今是你一个女人当家,里里外外都要照管?你操劳,也要顾着身子,家中若有得力的人,多叫人分担分担才是。
”
亭内喧嚣不已,满是贵眷们嘻嘻哈哈的说笑寒暄,钗光映着日光,调笑和着铃??,就发生在韫倩身边。
她看着眼前的葳蕤妇人,明白了有时候好与坏就是不分,爱与憎也难明。
她豁然地福身,“夫人吃着好,就是我的福气了,若差什么,只管使人往家里告诉一声,我使伙计送来。
”
施夫人点点头,欣慰地笑了,招呼身前丫头送她,“你去,我不好留你,往后常来家坐,我从前病着,还不常见你们这些年轻孩子。
如今要和儿媳妇相处,也学着与你们这些年轻媳妇打打交道才好。
”
“哟,夫人这是哪里话?您是最有福分的,这个儿媳妇可是有名的贤良,娶进门,就是叫您老万事太平,坐享天伦的!”
二人笑语,某些隐秘的恩怨即在谈笑间消散,仿佛从未有什么发生。
适逢奚缎云与冯照妆步入厅上,赶来唱诵一番贺词,施夫人益发奉承,韫倩亦在旁陪说几句。
间隙里,奚缎云拉着韫倩轻拍,“瞧他们家筵席上都是你家酒肆供的酒,姑奶奶心里高兴,你如今愈发会处事了。
此刻要去,你姑父在外头厅上,你去请他出来见了礼再去,啊。
噢,对了,明日到家来一趟,绸袄写信来了,说给你捎了点东西,你来拿啊。
”
“嗳。
”
韫倩随丫头出去,往外头厅上,听见里头热闹喧嚷,诗书文章时事政务漫天闹,男人地方,不好进去,只请施家丫头进去叫了奚甯出来拜见,“姑奶奶在后头吃席,侄女要家去了,来向姑父辞行。
”
奚甯还是那模样,如玉山在前,云峰在远,气度凛然,剪着条胳膊点头,“套车来的?”
“车在角门上候着,丫头也在。
”
“早些家去吧,明日往家中陪你姑奶奶说话,绸袄桓儿不在家,她眼跟前就只你了,奚绨也记挂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