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是啊,便是亲娘宠女儿,也没这样严重。
”
“罢了,现在不聊这些。
不论如何,一切等你身体好了再说。
”上官透站起来。
“慢着。
”见他停下来,她焦虑道,“我知道你很为难,但是,有些事情说清楚比较好,你不必因为我是病人就……”
“等等,我去把这个扔掉。
”上官透晃了晃手中的梨核,也不等她回话,便转身出去。
然后,他这一天都未再回来。
日子是指缝间的流水,转眼便过去两个月。
大年三十夜,雪芝过得很不痛快。
那一日,整个重火宫的人都欢聚一堂,上官透还把裘红袖、仲涛,以及月上谷的重要部下都带了过来。
可以说,那是这些年来,重火宫最热闹的一夜:裘红袖和仲涛对雪芝的美貌赞不绝口,但对她和上官透的事只字不提;穆远一直很安静;上官透替她添饭夹菜,不时会和大家说笑,除此之外,还是不冷不热;四大护法一直有说有笑,连海棠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都满面悦色;林宇凰则是大家的开心果前辈,把大家逗笑到人仰马翻……也不知为何,雪芝看这一切却不顺眼,非常不顺眼。
林宇凰发现她心情不好,便为她倒了一杯酒,说要和她划拳。
雪芝没有划拳,便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上官透慌得冲到她身边,抢过她的酒杯,还斥责她说伤口没好怎么可以喝酒。
林宇凰拍拍上官透,让他放松,说喝适量的酒无妨。
上官透话在心口难开,便叫朱砂和自己换位置,要坐在雪芝旁边。
雪芝挣扎了几次,都被他严厉地拦下来,便不再碰杯子,拧过头去埋头吃饭。
不多时,烟荷端来了糖醋鱼,笑嘻嘻地说:“这是某人亲手为宫主做的。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独处,在场的重火宫人都心知肚明,上官公子和他们宫主有了点小苗头。
林宇凰清了清喉咙说:“一个从不下厨的男子为一个女子做菜,那是为何?”而后大家都跟着笑起来。
上官透还是分外低调,为雪芝夹了一块鱼。
雪芝吃了一口,吐了,撇撇嘴道:“一点都不新鲜,难吃。
”
在场的人几乎都愣住了。
片刻过后,烟荷和朱砂还使劲朝雪芝使眼色,生怕她伤了上官透。
林宇凰也打圆场道:“闺女,最近过年,渔夫都不打鱼,鱼肉虽放了几天,但都在冰窖里,绝对不会坏。
上官小透是有错,但这鱼没错,你说是吧……”
上官透只淡淡道:“那吃点别的菜吧。
”
“我就想吃鱼。
我不吃了。
”雪芝扔了筷子,搬了凳子自己坐到一边去。
上官透不说话,也放下筷子,默默出去。
大家面面相觑,气氛尴尬起来。
林宇凰对她小声道:“这鱼你爹我是吃了,上官小透比不过名厨,也是个贤惠好夫君的料,闺女你这明摆着是挑事嘛?就算有脾气,也别今天发好不好?今天是大年夜啊,你就是不喜欢他,如此不给他台阶下,也不大好吧?”
雪芝直接转过身去背对他。
林宇凰无奈,也不和她多说,回去继续用膳。
随后,她还听到俩小丫鬟窃窃私语,说宫主最近越活越娇气,真难伺候,情绪因此更加烦躁。
不知过了多久,大家吃完饭,正商量着出去放鞭炮,上官透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条鱼。
他把鱼递给朱砂,低声交代她找厨子赶快做,一定要新鲜的。
看见他白皙的手已经被冻伤,还有不少被划伤的血痕,雪芝眼泪夺眶而出,嘴上说的却是:“你出去!”
这下裘红袖都看不下去了,说:“妹子你怎能这样刁蛮,别因为一品透喜欢你便胡作非为,行吗?”仲涛也跟着应和说:“雪芝妹子这便是你不对,怎么说这也是光头的一番心意不是?”然后,上官透没走,雪芝先行离席。
当晚她发了高烧,烧了两天才好。
上官透依然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但一如既往,与她保持着距离。
几天后,奉紫来拜年。
雪芝一看到她那张以前分外讨厌的小脸,居然更觉委屈,扑到她怀里大哭一场,结果又莫名其妙地发了烧。
上官透总算有了点反应,把为她看病的大夫叫来,声色俱厉地训斥一顿。
但是,一回雪芝的房间,他又变成之前那个模样。
雪芝想,上官透会这样情绪不安,大概是因为她的伤好不了,他脱不开身吧。
从那以后,她再没发过脾气,只是在默默等待痊愈的一日,也很配合周围的人,按时吃药休息。
但是,每一天睡前依然会期待的事,便是第二天起来,床前的椅子不是空的。
转眼间又过了一段时日,冬末春初,梅花凋零,几枝寒樱淡红,在屋檐下露出花苞。
雪芝手上的伤已完全复原,背上的伤口却时常隐隐作痛,她发现,只要心情不佳,伤口便会疼得格外厉害。
所以尽管情绪浮躁,她还是会努力保持平静。
她的窗前,有一个青瓷花瓶,原是插着红梅,而现在,上官透每日都会换上一枝新的寒樱。
春节方过,窗纸也换成了大红色。
她已能下床走动,但还不能出门,也不能吹风。
于是,每天她都会隔着大红的窗纸,看着窗外樱花倩影。
眼见暖春将至,上官透温柔的冷漠却冰封了一切。
这个早晨,上官透进门,带来一个消息:柳画和夏轻眉成亲的洞房花烛夜,柳画逃了。
雪芝正在拨弄花瓶中的樱枝,只轻轻嗯了一声,对此并不关心。
上官透道:“一百天将至,想来芝儿的伤也快好了。
”
“是。
”雪芝漫不经心地摘下一片樱花瓣,蘸了点水,将它贴在窗纸上,浅浅笑道,“对上官公子来说,这一百天恐怕是人生中最漫长的一百天吧?”
上官透没回话。
雪芝也不再多说,只是将整枝樱花从花瓶中抽出,推开门扔了出去。
翌日,花瓶中依然换上了一枝新嫩的寒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