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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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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推院门,暗夜中,亮起一点火光,田泗的声音传来:“阿汀,你、你回来了?” 夜很沉,云浠的声音也茫茫:“回来了。

    ” “怎么样?”田泗问。

     云浠没答,她在夜色中孤单而立,这么看过去,不过一个朦胧单薄的影。

     “没、没事儿,阿汀。

    ”田泗安慰她。

     隔了许久,云浠“嗯”了声,“对,没事儿,反正我们还要在扬州待两日。

    过两日惊蛰,扬州要祭山神,那天人多,我再去问问。

    ” 山远水长,她总是要找到他的。

     云浠想到这里,回了屋,掩上门。

     夜色被掩在门外,连带着府衙,楼阁,也在愈来愈浓的暗夜里沦为一片模糊不清的虚影。

     …… 耳边传来礼炮声,似乎有哪家在办喜事。

     “将军,临安尹家公子娶妻,府尹大人留您在临安多住几日,您看……” 云浠想了一下:“好,临安附近的几个镇子我还没去过,这几日过去看一眼。

    “ 也能……打听打听他的下落。

     礼炮激起的烟子好不容易褪去了,程昶看到云浠立在巷口的身影,巷子里正在迎亲,喜轿在府门口停驻,新郎官满脸悦色,从喜轿里迎下新娘,一旁的礼官高唱:“望安三年,天下承平,今临安尹家四公子迎娶……” 望安三年? 他走的时候,田泽尚没有继位,也就是说,眼下已是他离开后的第三年了? 日光和煦温柔,不时起了风,这一定是一桩美满的姻缘,府门前人人脸上皆是真挚的笑容,满世界都热热闹闹的,而云浠一个人立在巷子口看着,见别人笑,她也弯起嘴角跟着笑了笑,然而她的笑意很快消失,没入眸底的一片深静里。

     这些俗世欢喜,于如今的她而言,都成了可望而不可及。

     他曾经说要娶她,还没来得及娶她。

     云浠站在巷子口,看着新郎在一片欢声背着新娘入了府,折转身,往巷末等着自己的马儿走去。

     临安附近的镇子有四个还是六个来着?罢了,不管了,总之日子还长,一个一个找过去,如果没找着,那就换一个地方,总之天涯还长,海角尚远,走上一生又何妨呢? 她背着竹画筒,提着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只有那份神情一如往昔,虽黯然,却坚定。

     程昶忽然想起云浠最后曾说:“我找了你那么多次,每一次,其实都很伤心,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 他觉得心疼极了,在大绥的时候,云浠总说有我在,三公子在这个世界就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可是他现在也想让她不孤单,不再这么一个人孤零零地寻下去。

     水雾侵染四野,深巷风声加剧,片片化作飞霜薄刃,推着程昶归往来路,然而这一刻,程昶堕在梦里的身躯凭空生出一丝力气,他迎着霜刃朝云浠奔去,唤了一声:“阿汀!” 可云浠没有听见,仍是往巷末走去。

     霜刃割骨,剧痛遍生,程昶拼命追赶,直到伸手已要触到云浠的一片衣角,他又唤一声:“阿汀——” 云浠的身形一顿,蓦地回过头来。

     浮云忽然散开,日光倾洒而下,把方才还陷在一片深影里的巷子照得耀目刺眼无比。

     巷子里空无一人,风盘旋着,撕扯着,不知带走了什么,只余一地碎影。

     …… “手术怎么样?” “挺顺利的,只要病人脱离危险期就没问题了。

    ” 身上传来刺疼之感,大概是病房的护士为他插上维系生命体征的导管。

     术后的麻醉期还没过,按理程昶是不该醒来的,可他竟奇迹般地有了知觉。

     护士记录完他的数据,退出了病房,程昶睁开眼,看向四周,有一瞬间,他的视野仍是恍惚的,眼前全是云浠的影。

     他看到她在巷口蓦地回过身来,然后茫然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巷子,抬起袖口,揩了一把即将盈眶的泪。

     她还是如以往一样,没有让泪落下来。

     他听到她涩然道:“三公子?” 她明明是该看不到他,听不到他的。

     可是她又问:“三公子,是你吗?” 有时候,做出决定就是一瞬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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