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回头,颊上是细腻的白粉,眉毛剃了,一点朱唇,大户人家才有这样富丽的侍女。
“姐姐,”小姜公子躬身,“这是哪位贵人的府邸?”
少女笑了,衬着惨白的月光,叫人有些悚然:“你怕?”
小姜公子不敢答。
“别怕,”少女含着笑转身,“我家大人,他呀……”
话没说完,她领他走进一处小室,正对着荷塘,偶有一两声蛙鸣,屋里没燃灯,就着窗外青白的月色,小姜公子惴惴坐下。
少女退出去,屋里只剩夜半的寂寥,以及世家大族才有的肃穆森然。
他又闻到了那个味道,兰草与野麝的香气,不多久,纸门从外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纤细的人影。
这人穿着上好的绸缎,头上没戴冠,脚上未着履,踩进月光时,能看到脚心凹陷处漂亮的曲线,他抬了抬手,左手中指和小指上各套着一只金环。
小姜公子记得他,那只手。
还有那双温润如水的眼睛。
在妙街,牛车上,他抓着他的手腕,把他紧紧摁在车壁上。
“我松手,你不要叫。
”小姜公子盯着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有些闪躲,睫毛颤了颤,那人伸手扣住他的手背,中指和小指上有一对金环,錾的是忍冬花,高不可攀。
小姜公子随即松手,退开半尺,不自觉伏低身体。
那人三十上下,戴一只黑纱冠,鬓边没插花,白衫被弄乱了,露出底下大红的缎袍,袍上走着金银丝线,是贵胄。
“小人……”小姜公子一时失语。
那人略垂着头,看不到表情,只看到耳廓和脖颈红红的,像一团烧着的新雪。
小姜公子是烟花巷的太岁,可出了妙街,便是一摊泥一抔土,不值一文:“小人该死。
”
那人抓起落在膝上的折扇,轻轻打开:“追你的,是什么人?”
他的语速很慢,像黄梅日的雨水,缓缓从檐上滴落,让人想到白石上的青苔,或是枯枝上的新芽,柔软熨帖。
小姜公子也不知那是个什么人,看着像屠户,一支珠钗就叫他舞着刀索命:“小人是吃脂粉饭的,”他不敢作假,“难免有几个冤家对头。
”
“脂粉饭?”对方不解这三个字。
“平日哄着姑娘娘子们高兴,讨些酒肉钱。
”
便是皮肉生意。
这回折扇那头长久地沉默,小姜公子于是掀开车帘,要下去。
“少待。
”那人却叫住他。
帘外的日光照进眼睛,小姜公子蹙了蹙眉。
“贵驾……尊姓?”